蔣國用遲疑一下道,“小人大概是十年前去過走親戚,只走過一次,途中沒太留心,但大概出山之后跟桐城類似,往北就更平了。”
龐雨點點頭,只要跟桐城類似就好。一到行軍打仗的時候,他就無比懷念以前的衛星地圖,現在只能用縣衙里面的域圖,跟水墨畫一樣,只能大概知道哪個方向有山,哪個方向有河,至于那座山綿延多遠就看不出了,地形地貌更不用想,這給行軍帶來很多麻煩。
北峽關往舒城這段路,穿過了大別山的余脈,雖在山區卻不是山路,都是這種谷底道路,不存在翻山越嶺,與平時的行軍差別不大,但這是守備營首次離開安慶,路線上又沒有人煙,比以前的行軍仍是困難了許多。
好在距離桐城不遠,北峽關很多商戶時常往來這條路,他們能提供很多道路情況,即便如此,龐雨也覺得這段路途不好走,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后面運糧的跟上來沒有?”
蔣國用搖頭道,“屬下確實不知。”
龐雨才想起這話應該問楊學詩,中軍哨騎也負責前后聯絡,他這支輕騎昨天得了戰馬,但人還是那些人,只能干些前后傳令、勘察道路的事情。戰場偵察、破襲、包抄、沖陣這些高端的戰術,龐雨暫時是不能指望了。
后面運糧的隊伍是桐城的民夫,龐雨沒有專門的輜重隊,這些民夫原本只是運送給養到北峽關,那里有大隊官兵,又有關城保護,相對是比較安全的。一聽到要往舒城,都不愿意去,最后龐雨給了每人一兩銀子的高價,加上棍神的光環加成,勉強招募到三百人,湊了二十輛牛車驢車,其他都是獨輪車和挑子,速度就遠遠落在了后面,好在山間只有一條路,不怕流寇包抄,留下少量士兵押貨之后,就讓他們在后面慢慢追趕,但每隔一段時間,需要哨馬去查看。
派了一個哨馬去看后勤隊之后,蔣國用過來低聲道,“大人,屬下有個疑問。”
“但說無妨。”
“大人從史道臺那里爭來哨探的差事,可這是舒城縣境,又是個苦差…”
龐雨笑了笑,北峽關一戰沒有殺死俘獲任何的流寇頭目,從審問俘虜可知,蝎子塊就是廢墟外紅旗下那大漢,最后并未發現尸首,也沒在俘獲之中。朝廷更看重的是魁渠,龐雨希望能有所斬獲,進入更高層的視野。乘著蝎子塊新敗,能再搶點銀子就更好了。
史可法對擅入鳳陽巡撫轄地頗為猶豫,龐雨費盡口舌,以解救桐城百姓的名義勸說,史可法最終只同意他到出山口,不得靠近舒城縣治。
這種相對危險的行動,潘可大和許自強當然不會跟來,龐雨也不希望跟他們一起行動,這次就是守備營的單獨行軍。
“北峽關那一仗,咱們打得倉促,陣也沒列,除了前面三個局,其他幾百人交戰甚少。正好那邊還有流寇,咱們到舒城山邊上,哪怕對著流寇只列個陣,也是難得的好處。”
蔣國用還待再問,聽得楊學詩在前方叫喊,兩人起身看去,遠處官道上的哨馬舉起了一支紅色三角旗。
龐雨對旁邊的郭奉友道,“有敵情,放變令炮。”
號手拿過備用的銅銃點燃,沉悶的炮音在山谷間帶來陣陣回音。
…
龐雨立馬在官道上,百步外十余名流寇馬兵在官道邊策馬轉圈,官道和河道中有數十具尸體,很多被剝去了衣服,在河水浸泡下已經浮腫發脹。
這里是出山口,山勢已經變緩,地形越來越開闊,很多土丘都適合騎兵行動。
從發現流寇哨騎之后,龐雨便帶隊追趕,流寇的馬兵有十余名,他們只是用箭支騷擾,龐雨則用藤牌兵和弓手開路,守備營行進緩慢,雙方在官道上打打停停,都沒取得什么戰果,直到現在的位置,河道左側的地勢已經可以展開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