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沒有人了,譚癩子心頭反而更加發虛,他從來沒出過遠門,最遠也就是拉客的時候跟著船家過江,此時遠離安慶幾百里,人生地不熟,頗有點茫然。
有著混跡碼頭的經歷,流寇迫近之后碼頭的人都跑了,處于無秩序的狀態,譚癩子知道這里不宜久留,但手中還拖著這么一條船,還得想法子安放。
譚癩子茫然四顧,“往哪里放好些。”
……
桐城縣孔城鎮,通往廬江的官道從鎮上經過,鎮外有一座孔城橋,是守備營在東部方向的重要據點。
橋對面等候著很多廬江逃來的百姓,身上背著沉重的行李,在等待著壯班查驗。龐雨和史可法在橋西頭,檢查橋頭的防御,之后還要前往廬江邊界。
在廬江活動的哨騎傳回消息,流寇正在離開廬州,具體目標卻不清楚,定遠和全椒兩個方向太遠,沒有獲得情報,但至少有一股沿著巢湖東岸進入了巢縣,巢湖西岸風平浪靜,流寇很可能不會前往舒城,也就放棄了攻擊安慶。
北峽關方向的壓力減小了,說明流寇至少放棄了從舒城入寇,廬江方向仍不能放松,眼前這座橋就相對重要了,但橋下河水的深度不足以阻擋流寇,上下游都有涉水的渡口,守備營可以在此阻敵長驅,他們今日帶來一個局的兵力,以加強孔城橋的防御,如果是小規模的流寇,可以將他們阻擋在此處。
“與龐將軍推斷的相差仿佛,流賊果然往東去了,但是否就此不來安慶,則言之尚早啊。”史可法背著雙手,神態間并未放松,“無為州年初亦未曾被寇,流寇大可經巢縣往無為州,之后由無為至桐城,如此也能搶得活命錢糧。”
“大人所言極是,只是流寇走的是東岸,從巢縣再往無為州,便需要越過裕溪河,那是舍易取難了。從無為州到桐城,更是水系縱橫陂塘密布,遠不如直接從舒城前往桐城那么便宜。”
龐雨說完就埋下頭等候,上次到蘇州求官之后,龐雨從無為州步行返回桐城,這條路不是主要官道,途中水系豐富,道路情況不好,以流寇的情報能力,他們肯定是十分清楚的。更重要的是,如果要打無為州,流寇會從巢湖西岸行軍,攻打同樣保全的舒城,然后再進攻無為州,而不是給自己增加麻煩,沒有意義的去橫渡一次裕溪河,此時龐雨心中認為,流寇前往揚州的可能更大。
史可法聽出了龐雨話里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表示贊同。
“盧總理今日傳來的軍令你也看了,要安慶嚴守汛地阻敵流竄,這邊張都爺又要本官伺機救援下游。”史可法說畢嘆口氣,“若是將守備營調去了江浦**,順流容易逆流難,屆時流寇一個回頭,安慶不免涂炭。”
在原本的歷史上,史可法本不用面對這種抉擇,因為安慶并沒有救援江南的兵力,張國維也沒指望,而張國維此時的期望,大多來自龐雨求官的胡亂許諾。
江南兵力羸弱,今年的多次情報表明,流寇確實有進犯江南的企圖,這讓張國維的壓力進一步增大,一旦起了動用安慶兵的念頭,就難以再放下。
而對于龐雨來說,救援南京既是危也是機。南京是江南的政治和經濟中心,其中的意義和救援潛山之類不可同日而語,有了這個契機,他會在南京建立初步的影響力。
現在流寇行軍的線路表明,安慶再受到進攻的風險很低了,以這種風險去搏救援南京的收益,龐雨認為是一個合適的交易。
而史可法是安池兵備,他不可能離開信地去救援南京,風險和收益對他就不太平衡。
此時對面橋頭跑來一騎,那邊戒備的士兵查驗后放了過來,那哨騎見到龐雨后立刻下馬道,“報大人,流寇前鋒經巢縣舊城,往含山去了,是高疤子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