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艘船接近后,甲板上依然有黑色甲衣,其后依次五艘皆如此,小娃子輕松的表情消失了。
“上百的家丁,誰家總兵來了?”小娃子在心里尋思了片刻,好像印象中見過的那些邊軍沒誰是坐船的,家丁有甲但是必定是騎馬的。這支船兵定然是江南某處兵馬,絕非來自北地。
第一艘船在接近碼頭位置,這支官兵隨時會開始登岸。小娃子往周遭掃了一圈,其他馬兵已經都跑了,船隊在江面蔓延,仍看不到頭。
小娃子勒住馱馬,繼續留在原地,認真看著后續的船只,中間也抽空留意碼頭,看前面的船只是否開始放出士兵。
第十五艘船在他面前經過時,小娃子已經數出了接近三百家丁,第一艘船搭好了跳板,上面的步兵踩著跳板登上臺階。
他口中有些發干,眼神在江面和碼頭來回轉換。此時這支兵馬全在江面,而其他馬兵都跑了,小娃子覺得是個時機,他就是離碼頭最近的馬兵,若是他能給八老爺帶回確切的軍情,升到管隊是可期望的。
他現在只看到部分船隊,每艘船上大概是二十至三十官兵,他現在需要的,是看到整個船隊,數出大致數量,還有就是要看到將官旗幟。
東邊碼頭出現了紅色的短衣,那些官兵上岸就往小娃子的地方涌來,速度跑得飛快,是前面兩船無甲的兵。原本聽說江南兵馬不及邊軍,目前看裝備來說,不弱于邊軍,而且戰意頗高,只是沒有馬而已。
小娃子手心中滿是汗,又回頭望北看了一眼,他不但要擔心登陸的官兵,還要擔心城里的官兵打開萬峰門,屆時把浦子口河上面的兩座橋梁一堵,他就是甕中之鱉。
隨在寒冬之中,小娃子額頭已經掛滿汗珠,他閉眼穩了穩心神,再睜眼估算一下碼頭官兵的距離,他還能停留一會,眼神再往西側江面繼續看去,船隊仍絡繹不絕,他們間隔很大,最遠的漕船只是江面上一個小黑點,更后面已看不清楚,數量可能是來不及數完了。
視線在船隊中不斷掃視,很快他看到其中一艘船上掛著一面與眾不同的紅旗。
“將官旗!”小娃子聚精會神的看向那里,紅旗在江風中招展,有波紋不停在旗面上流動,上面似乎有六個字,小娃子不識字,不過他知道官兵認旗的旗桿和旗幟長度都有差別,他希望等近一點看清楚是多長的規格,那樣就能知道對方是總兵還是副將。
東側有嚎叫聲,小娃子緊張的回頭去看,那群登岸官軍已在百步外,連武器都能看清。
“再看看。”小娃子忍住心中要離去的沖動,再往那掛旗的船上觀察。
那紅旗再一波動,小娃子突然瞇著眼,他分明看到一個少有的自己識得的字。
去年八老爺過壽的時候,很多地方都掛著“慶”字,這個字有點復雜,但小娃子偏就記住這么一個,此時旗幟上似乎確實是這個字。
“慶……重慶來的?”小娃子一走神,那邊突然崩崩兩聲。
一道黑影從眼前劃過,小娃子猛地驚醒,顧不得再看那旗桿的長度,埋頭一拉馬頭往東,乘著這點空閑,他再往認旗之后看,竟然看到甲板上還有馬匹。
船運騎兵,這時小娃子做夢也沒想過的,看起來這支官兵確實有些怪異,他數出的船只超過五十艘,現在又有了騎兵,這情報足夠讓八老爺夸獎他一番。
登岸的官兵已在五十步內,那群士兵兇惡的嘴臉都能看到,小娃子在馬股上一鞭,策馬向北邊的銀錠橋方向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