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江堤上,正在看下面一艘漕船卸載火炮,說起來時卸載,其實就是八個陸戰兵分兩排,走兩條跳板抬下來。
八名碼頭挑夫出身的陸戰兵頸部青筋暴起,謹慎的移動腳步,臺階上一人還在指揮,他們平日里抬過大物件,但這么重的也是少見。
近千斤的炮管將跳板壓得向下彎曲,隨著幾人的腳步不停上下晃悠,發出嘰嘰嘎嘎的聲音,周圍的人屏息靜氣,害怕發出點聲音就把跳板壓塌了。
前面兩人踏上臺階,眾人略微松一口氣,但跟著上臺階的部分會讓炮身傾斜,要是炮身上的繩索捆綁不牢,不但炮會摔壞,幾個挑夫不死也要殘。
龐雨轉頭往里走了幾步,火炮他需要看一看,但他不會一直盯著,此時的碼頭上已經沿街堆放起許多糧袋,幾個破開的商鋪中烤起了火盆。
十多名騎兵牽馬經過,有兩匹的毛還是濕的,騎兵在登船和登岸時都出了不少漏子,好在浦子口碼頭寬闊,在步兵下船的同時騎兵就開始陸續上岸,狀態最好的騎手已開始向北面展開。
“大人,哨騎回報,有一隊流賊騎馬從北邊來,約有數百馬兵,王把總將第二司停在萬峰門外,已堵住了北邊來的官道,等待大人將令。”
“哪里來的馬兵?”龐雨翻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地圖,上面只標注了一座橋,想著這些馬兵被堵在城池和河道之間,已經成了他囊中之物,又可以繳獲一批馬。
還不等他高興,那哨騎接著道,“王把總在萬峰門外抓獲一名馬兵,說他們是從西北方的猛虎橋過河,帶頭的是張獻忠麾下。”
龐雨心頭一沉,他的地圖上居然沒有這座猛虎橋,在浦子口的西北方只標注了江浦通往**的官道,顯然他的情報出現問題。
他的信息都來自安慶碼頭往來的船只,這些人跑水上生意,可能根本沒往北面走,或是對此橋不在意,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只想著控制銀錠橋。
“第二司留在萬峰門外,就地部署防御,確保流寇馬兵不能通過官道。”龐雨果斷道。
眼下第三司和親兵還在碼頭,這里堆放了大批的物資,船上還有不少沒有卸載完,決不能讓流寇馬兵沖入碼頭。但這讓他有些驚慌,他不知道自己還漏了那些重要情況。
侯先生湊過來低聲道,“前方已在交戰,大人是坐鎮碼頭還是萬峰門。”
龐雨往江上看了一眼,龐丁果真還在船頭上盯著自己,離岸邊越近越危險,在碼頭上見勢不妙就可以跑,去了萬峰門就沒那么容易了。
此時幾個陸戰兵喊起號子,一級級的登上臺階,千斤的銅炮漸漸升高,周圍的水手和士兵都大聲鼓勁,碼頭一片喧嘩。
龐雨一直看著,那火炮在歡呼聲中到達了臺階頂部,穩穩放在了地上。
他歪歪嘴巴對侯先生道,“傳令第三司留守碼頭,親兵隊隨本官駐守萬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