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遲疑一下之后道,“想來他也是想放京債,是以專門寫給復社的社友看的,入京之時有銀錢不足的,或是待他們科舉得中之后,向那大江銀莊舉京債。”
方孔炤把那戰報放在桌案上嘆氣道,“除此無他,這便是小班頭不讀書,即便當上官破了賊,也只知這些旁門左道,貽笑大方爾。”
……
“這些流寇的尸首,讓小哨船帶過江去,進不了城的話,就架著尸體圍城轉一圈,把我這面旗幟打起來。”
萬峰門外一處大宅院的西廂閨房中,龐雨一邊說著話,一邊翻動手中的旗幟,上面繡著“安慶守備龐”五個大字,這是為了宣傳所用趕制的,要說起來,龐雨最喜歡浦子口這種商業市鎮,只要你給銀子,一晚上就把旗幟趕出來了。
龐丁是這次宣傳活動的執行者,他聽了抬頭道,“要不要把那些俘虜一并抓過去,讓那些百姓看看更相信不是。”
“你懂得什么。”龐雨丟了旗幟道,“人的記憶是很短的,咱們得反復的讓他們聽到安慶守備營這幾個字……”
龐丁舉手補充道,“安慶龐守備官。”
龐雨伸出手指點點他,“沒錯,龐守備官,這就得反復發戰報,南京城里亂糟糟的時候,人人性命攸關,大家都想知道江北戰況,南京關注就是整個江南都在關注,要用好他們的注意力。咱們先送普通流賊的尸首,然后是俘虜,然后才是搖天動的尸首和旗號。一點點加碼,每次還不一樣,他們才記得住。你要是一次都報了,他們過幾天便忘了這事,誰知道安慶守備營誰啊。”
“少爺說的是,但……你真的不去追打那高疤子了?”
龐雨搖頭道,“咱們就是來救江浦的,眼下流寇在撤走,江浦無虞了,咱們還上去作甚。”
“那流寇營中銀子可不少。”龐丁湊過來壓低聲音,“銀錠橋就搜出來三萬二千兩銀子,還有一千多兩黃金,果真銀錠橋是放銀錠的地方。這才馬守應一個小營,若是能破了高迎祥,可不得百萬銀子。”
“少爺也想要銀子,但得有命才能拿。高疤子那么好打的,咱們連騎兵都沒幾個了,幾十萬流寇把咱們圍了怎辦,那個曹文詔艾萬年啥的,聽聞還全是騎軍,也被他們打死了。咱們沒到跟流寇拼命的時候,等高疤子走了,到江浦城下走一遭,就算是解圍了,到時再發個解圍的戰報。”他說罷往旁邊的床上一躺,滿床都是香氣。
“少爺,這大戶人家的閨房,就是不一樣。”龐丁過來摸著那銅制的帳鉤,上面還掛著一個香囊,臉上滿是羨慕的表情,“到處都是香料,多搶點銀子咱也買一個這床,何必印那許多報紙白送給那些人看。”
龐雨一腳蹬在龐丁腿上,“去調集船只,從第二司選一個戰功高的旗隊帶尸首過江,都給老子穿戴整齊點,好讓南京老百姓知道,咱們安慶守備營跟他營官兵都不一樣。還有記著跟何仙崖說,不要刊登流寇在撤退的消息,讓南京再緊張久些。”
龐丁口中低聲嘟噥了兩句,他近來對龐雨用錢頗不認可,銀錠橋搶到三萬兩,轉手就給了何仙崖三千兩,不但在南京免費發報紙,還讓他往沿江各處送,今日又給那些征調的船上水手發了傭金。
守備營自己的部隊,龐雨也承諾了作戰獎勵,按功績表現各自不同,目前來看這三萬兩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龐雨全發光。
龐丁拍拍褲子,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準備了筆墨,要幫龐雨寫下軍令,否則他調不了第二司的人。
剛磨得幾下,門外傳來郭奉友的聲音,“大人,馬先生過江來了,已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