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來之先生大名,在下每與復社文士往來,都聽他們交口稱頌。午前有些軍務耽擱,累先生久侯了。”“都是社友抬愛,此來就為面見橫掃流賊的龐將軍,將軍兵務繁忙,能撥冗相見已是抬舉,豈敢當久侯二字。”吳昌時又轉向阮大鋮,“況且中江樓外大江奔流、水天一色,吳某只覺心曠神怡,竟生與天地同息之慨,毫無久侯之感,此前不懂阮先生戲曲為何如此精彩絕倫,直到見到堅之先生所建此樓,方知才華一脈相承
,原是在下學不來的。”
阮大鋮聽得哈哈大笑,吳昌時方才幾句話既客氣的捧了龐雨,又借中江樓奉承了阮大鋮的家族,雖說是客氣話,但龐雨也頗為受用,感覺與吳昌時熟絡不少。他是初見吳昌時,知道吳昌時是進士,而且是名列二甲的正經進士身份,比阮大鋮這個三甲的同進士出身更正宗。龐雨對科舉不算很熟悉,但也知道每年的進士
也就三百來人,若是按全國來看,每個人都是市狀元,只要沒讀傻的都可以算是學霸,這個屋子里面三個人,竟然就有兩個學霸,加他一個俊秀子弟。
吳昌時先向龐雨主動見禮,說話又十分客氣,可以說絲毫沒有擺進士架子,屋中氣氛十分融洽,他又殷勤的請龐雨入座,要龐雨坐正位。這里雖然只有龐雨是官,但他知道進士的社會地位,又是剛見到吳昌時,互相之間還不熟悉,該講的潛規則必須要講,便堅持不能坐正位,經過一番虛假的例行
客氣,請阮大鋮按讀書人前輩的身份坐了正位。龐雨選了右側,算是敬陪末席,下人魚貫而來,將酒菜擺滿了桌面,中江樓孤懸城外,周圍都是空曠的江面,在冬天里比城內要冷不少,丫鬟又在角落放上火盆
升溫,里面燒的是木炭。乘著阮大鋮介紹魚的時候,龐雨打量了周圍通風情況,以防一氧化碳中毒,吳昌時應當也是食不厭精的人,與阮大鋮有問有答,還不時請龐雨一起討論菜肴,間
歇中又敬酒,不覺就過了半個時辰。
幾杯酒下肚之后,席中頗為融洽,阮大鋮適時結束了菜肴和方物的談話,除了一個倒酒的心腹外,讓其他下人都退到了樓下,龐雨知道到了談正事的時候。吳昌時端起酒杯轉向龐雨,“與將軍神交已久,此來能親見將軍英姿,實嘗平生夙愿,聽聞將軍馬上要往湖廣剿寇,此杯敬祝將軍旗開得勝,一舉蕩平天下妖氛。
”龐雨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只聽吳昌時又道,“吳某常聽密之、武公、次尾提及將軍事跡,將軍尚在桐城之時,便與復社社友交集往來,此后在金陵開張江南時
報,更得天如先生刊文,與我復社可謂頗有淵源。”
“龐某一路得密之等人相助,方能有所小成,以后也要多多仰仗復社諸公。”
“不知龐將軍可有意與我復社往來更緊密些”龐雨笑笑看看了阮大鋮,又轉回吳昌時道,“吳先生是痛快人,在下也不遮掩,龐某仰慕復社不假,不過眼下溫體仁雖去,東廠卻只拿了陸聲文幾人,復社或問尚在皇上御案,當年周之夔去職緣由,尚下旨著應天撫按徹查。不瞞吳先生,此前龐某亦被牽連入東林復社之事,好不容易方才脫身,那為何此時要再立于危墻之
下。”吳昌時神態如常,絲毫沒有覺得尷尬,他沉吟片刻對龐雨道,“將軍之事吳某有所耳聞,張國維原本亦無處騰挪,宿松大捷一至,所請無不準,全在龐將軍一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