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一看差官還在等候,立刻發怒道,“還站著作甚,先發出令去,讓督監各自拔營追剿。”兩個差官這才趕緊離開,楊嗣昌回到自己桌案上,看著地圖半晌后對沈迅道,“若是建奴果真已過了涿州,明日再傳令督監,合兵之地改在保定,你擬一道令信給
孫傳庭,令他加速赴京,總制京師留守各軍,然后你親自再去督監營中,告訴盧總督和高總監,務必抄前扼敵南奔,勿使賊越保定一步。”
十一月初八日,涿州城外遍地軍營。盧象升滿臉風塵之色,他于十一月初五日晚上接到兵部明確令信,初六天不亮就拔營追擊,因為軍隊不能穿城而過,只能繞過京師往南追趕,今日才到達涿州,
而建奴的隊尾在初六就已經過了涿州,他們對良鄉和涿州都是過而不打,連嘗試都沒嘗試,一門心思的往南高速行軍。清軍展現了遠遠超越官兵的機動性,雙方脫離了接觸,現在盧象升甚至不知道清軍主力在何處,只知道往保定方向去了,不得不從路上遇到的流民口中打探消息
。目前得到的消息粗略,大致知道清軍在涿州兵分三路,一路前往易水,一路經新城往雄縣,另一路則在定興方向。盧象升只能按照兵部的調度,先前往保定與高
起潛會師,雖然是一個方向,但與建奴的距離早被拉開,楊嗣昌定的勿使賊越保定一步已然無法實現。“都爺,各鎮又來人問了,軍糧未得補充,這兩日趕路損耗頗多,楊國柱、虎大威只剩不足十日糧,王樸言稱已經斷糧,方才中營有人說,見到王樸的夷丁在鄉間
打糧。”盧象升面無表情,既沒有發怒,也沒有繼續追問,許德士也只能停下不語。他跟隨盧象升有些時日,中原剿寇的時候此類事情在官軍中是常態,盧象升并無辦法
杜絕,但在京師腳下畢竟又是不同的,而面對的敵人則是兇惡得多的清軍,軍隊本就畏懼,現在一斷糧,更給了各鎮避戰的借口。涿州城外北風呼嘯,吹動著盧象升頭上垂下的麻巾,眼前遍地都是逃難的百姓,他們進不了城,也沒有帶著足夠的飯食,很多人靠在城墻根上縮成一團,互相擁
擠著取暖,有些更是已經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盧象升面色沉重,許德士低聲道,“若是還不能補充軍糧,一怕軍心不穩,二怕馬匹羸弱不堪戰,三來就怕軍令不行。”
好半晌之后盧象升才開口道,“涿州能否些軍糧,用銀子買也行。”
“涿州知州說城中自用尚且不夠,沒有多余的供給大軍,也不許兵將進城采買。”盧象升滿臉失望之色,他的級別是兵部尚書,但在這些低級州縣官面前卻沒有多少作用,不開城門盧象升也拿他們沒辦法,最多時給內閣上本彈劾,但即便彈劾
成功,對現在的困境也毫無用處。
許德士遲疑一下又道,“倒是那位馮銓先生托人送來口信,說愿意帶些鄉紳襄助軍資,不知都爺愿不愿”
“愿”盧象升精神一振,興奮的轉向許德士“馬上請他一見。”許德士抬頭看著盧象升,他臉上都是擔憂之色,“都爺明鑒,馮銓此人名列逆案,舉朝公認的閹黨,他襄助軍資不過是為復起積累人望,都爺雖解了一時之困,但
名望一生受累,眼下戰事不利,京中猜疑四起,此時再見這位馮先生,無異于給京中科道現成的把柄,還請都爺三思。”“豈還顧得那些,建奴進軍神速,此時早已進入保定府,各地定然翹首以盼援軍,都靠著本督所領宣大兵馬,決不能因糧餉誤了師期。本督不管他是什么人,此時
愿意襄助軍資的都是義民。科道若要彈劾,本督一身任之。”
“這里是兩萬兵馬,屬下覺得這馮銓也襄助不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