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火繩又被打飛了,吳達財換槍頻繁,沒有把火繩繞在手上,火繩被噴飛到幾步之外。
吳達財的脖子還有些疼痛,他揉了揉之后,把魯密銃放在墻邊,地上的火器兵還在裝填,他瞇眼觀察前方,附近又有草頂被點燃,清軍接近后民夫不敢暴露身形,拍打高處的火頭不易,草頂冒出滾滾濃煙,防線周圍的視線越發模糊,身邊射箭的嘣嘣聲不斷,所有重步兵都戴上了面甲,已有半數站起。
胸壘三十步外遍地死傷,對面那些身影大多都是包衣,在甲兵威逼下清理障礙,每次火炮射擊都能倒下一片,周圍的人四散奔逃,但馬上就會被砍殺,接著又有新的人被驅趕出來。
地上鋪滿死傷的包衣,再次阻擋了盾車前進,新的包衣又將擋路的死者拖走,受傷的包衣也被抬起扔開,在旁邊累成了尸堆,成了那些盾車防線的一部分,未死的人在尸堆中蠕動哭喊。
一名精神崩潰的包衣在尸堆邊緣支起身體,就跪在地上哭喊,箭枝在他身邊飛舞,他也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由于他位置太靠前,后面督戰的甲兵不便過來砍殺,由得他在前方哭喊。
那包衣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肌肉扭曲面目猙獰,雙手在臉上使勁挖著,已抓得血肉模糊,血水順著臉頰不停滴落,那包衣用最尖利的音調嚎叫,嗓子都已嘶啞仍嚎啕大哭。
隨著距離接近,吳達財的精神也逐漸緊張,前方最近的盾車已經到了木樁部分,這些木樁攔不住人,但能阻擋盾車,如果清軍要把盾車貼到胸壘上,必須先清理這些木樁。
這一批有三人舉著盾牌,后面一群包衣用鋤頭砸木樁,埋得不深的木樁很快被清除一片,他們身后的盾車深入了木樁去,距離胸壘不足二十步。
吳達財催促了一次,那火器兵終于裝填好一支自生火銃,吳達財剛拿到手上,旁邊的炮組終于又發射一次,雷鳴般的炮聲中,一發霰彈打出,木樁區邊緣碎片橫飛,六十枚七錢霰彈將盾牌撕裂,幾名包衣身上噴出血霧,倒地后瘋狂的翻滾扭動,口中發出滲人的尖叫,后面的包衣不管不顧的扭頭逃走。
吳達財握著自生火銃,立刻開始瞄準,視野中有幾個身影看起來像甲兵,他們正在砍殺逃回的包衣,不停被那些包衣遮擋,無法瞄準他們。
將槍口轉向那地上哭喊的包衣,那包衣仍在不停用雙手挖自己的臉,血水順著手指流淌,冒出蒸蒸熱氣,吳達財呆了片刻,終于把槍口對準那包衣。
雜亂的慘嚎尖叫聲中,吳達財突然聽到幾聲炮音,似乎是從清軍后陣傳來的。
吳達財松開扳鉤,舉起遠鏡觀察周圍清軍陣線,視野有些模糊,但他仍接連看到幾處旗幟在回應。
有些位置的木樁已經大部被清除,有些包衣的尸體距離胸壘只有幾步,前方的盾車間有成排的甲兵閃過,頭上落下的弓箭也稀疏了許多。
莊朝正的位置一聲變令炮,周圍的軍官大聲喝令,所有的重步兵紛紛起立,將手中的刀槍擺放在胸壘上,顯然莊朝正也發現了清軍的異動。
衛兵跑去把火繩撿回來,交給火器兵之后把自己的線槍架上胸壘,位置比方才更靠近吳達財。
下面那火器兵一邊裝火繩一邊問道,“大人你怎地不打放?小人又裝好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