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癩子聽完呆了片刻,突然怒道,“那是他吳達財害老子,當初在墩堡老子知道他窩囊樣,他一個訓導不管事,連墩戶被抓了他都不敢去救,譚爺我看不過眼,自己去把人救了,回來忍不住數說他幾句,他就記恨在心了,這就是個小人!他一個副的文書官,龐大人看重我譚爺的,他吳瘸子惹得起我么。”
船埠頭把手在面前連揮,“譚兄弟,你給哥哥句實在話,你的貼票到底還在不在?你跟鎮撫隊說用貼票燒了韃子糧草,貼票舍得用來燒的?你這般二百兩都要賴掉的人用貼票燒糧草,不說文書官不信,哥哥我都不信。”
譚癩子憂郁的眼神轉向帳篷頂,眼眶微微一紅,“你愛信不信,反正我燒了韃子營盤,救了那許多人出來,貼票左右燒沒了,你非要我給也是沒有,權當作了一回過路財神,反正也沒人知道了。”
……
“劉總編,這一篇是去年十二月文書隊從徐州傳過來的,關于一個墩長買賣貼票的稿子,傳來時要求盡快登載,讓人知曉貼票的流通方便,已經推遲了幾次刊發,眼下韃子出關,龐大人他們快要回來了,實在不能再延了。”
南京城江南時報社內,一名四十多歲的書手站在屋中,對桌案后的劉慎思說完,又抬眼看了看他。
劉慎思把手中的稿件放下,看著書手道,“時報是龐大人與復社合辦,江南時報廣發大江沿線,有教化天下之責的,這稿子里面寫的墩長純是投機取巧,他就不是個好人,靠著這等坑蒙拐騙賺取四百多兩,騙人貼票便罷了,還要登載到江南時報上,別人以為安慶營都是這般坑蒙拐騙之徒,讓天下人看了是何等觀感!”
“這稿件上是寫得生硬些,看起來這堡長殊為可恨,傳信回來的說稿件是文書隊編寫的,許是那文書官只是識字。”書手埋頭等了片刻道,“確實有欠妥當,但說是龐大人親自叮囑的必須要登載上去,若是這文字有些不妥,小人潤色一下,趕在龐大人回南京前見報的好。”
劉慎思右臉上抽動了兩下,又把稿件拿起看了片刻,突然一把揉了怒道,“去排,都登載上去。”
書手停了一下小心的道,“那小人就安排在本期第二版,跟徐州銀莊開張的稿子放在一起,這樣萬一龐大人問起為何久未登載,就可以說是等徐州銀莊開張。還有就是當年流寇屠和州后,大江銀莊尋到先生交還存銀的稿子,銀莊那位姓周的女管事要求再登載一次,以幫助貼票發行,小人也準備排在第二版。”
劉慎思臉色陰沉,過了好半晌終于道,“登載什么既是各家都指定了,你就不必問我這個總編,只說定在哪個版面就是。”
“這……這些是避不開的,總還是先生拿主意。”書手吞了一口口水接著道,“這期的頭版全版都用來登載龐大人手刃岳托,目前排版還差插畫,前天那插畫說的是把岳托畫得太高大,還得重新來刻,明天當能完成;還有第三版原來的時文版面改作最新帶回來的英烈傳,第四版登一半時文一半志異神怪。”
劉慎思冷冷的道,“馬上就要鄉試,本期的時文都是吳應箕精挑細選,或許就有中了考題的,還有二張和虞山先生這等文首寫的,無數士子都等著看,你得知道這報紙是給識字的人看的,你把時文縮減那么多作甚,不怕士子罵咱們嗎。”
“那……可版面只剩這些,若是時文不動,便只能把志異神怪都取消了,但所有志怪都是連載的,沿江各處茶樓都在等著講評書,特別是這一期的神怪里面也加了銀幣的廣告,銀莊劉掌柜說以后都要加,若是縮減了又怕得罪劉掌柜……”
“那獅駝嶺上的妖怪做買賣都用大江銀莊的銀幣了,他還想怎樣,排版是我這個總編說了算,不怕得罪他,第三版還登時文,,英烈傳又不急迫,可以分成幾期排版,本期把第四版分一半登載英烈傳,剩下能排多少神怪就排多少,鄉試后版面夠了再補上,就按這樣定版。”
書手還要再說,劉慎思不耐煩的朝他揮揮手,書手收拾起稿件退了出去。
門口的親隨探頭進來道,“劉先生,復社的周鑣先生來了,已經等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