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臉色不快,安慶六縣之地,現在除了太湖沒有守備營駐守,其他五縣都有,一個月之內已經被調動很多次,贊畫官更新地圖的速度,還比不上道臺衙門調兵的速度,所以即便預料到史可法不樂意,但龐雨仍打算提出劃分防區。
縣衙距離分司不遠,龐雨沒有停在下馬石,徑自跳下馬背,帶著何仙崖和阮勁進了分司,剛到后堂就見到了史可法,楊爾銘和潘可大也陪侍在旁。
“龐將軍來了。”黑瘦的史可法臉色更黑,他對龐雨招招手,“剛收到的消息,趙守備在雞飛灘殉國了。”
龐雨不由一愣,這個趙守備他是知道的,張國維也算是知兵,援調兵馬首選良家子,最青睞武舉出身的兵將,此人全名趙蔭,加守備銜由江南援調安慶,也是武舉出身,帶了約兩百士兵,此前幾天在守衛龍井關,與龐雨派往潛山偵察的騎兵司協同作戰,曾在雞飛灘跟流寇打過一仗,分明是小勝的。
“這……何時的事?”
史可法嘆口氣遞過一份奏報,是太湖知縣楊卓然發來的,龐雨匆匆接過看起來,他此時很擔心自己的騎兵司,帶隊去雞飛灘的還是把總陳如烈。
楊爾銘似乎也知道龐雨心思,在一旁說道,“流賊到了七里坂,陳把總帶騎兵救援太湖,時有流賊再現雞飛灘,趙守備領兵奮擊,狡賊敗逃,趙守備一時不查,追賊時被圍,逃出的兵卒說,賊三百騎自后撼動軍陣,趙守備未能破圍。”
龐雨聽了稍稍放心,但剛到就聽到這個壞消息,堂中氣氛十分壓抑。楊卓然發來的奏報比較簡略,但龐雨仍可以猜到大致的過程,流寇的戰法仍是那一套,但似乎越來越熟練,這次趙守備的二百多部下,只逃出三十多人。
今年戰局剛開,雙方都還在試探中,這次敗仗對官兵的士氣是一個打擊,也顯示出流賊完全有實力和信心殲滅小規模的官兵,對大別山中的地形也越來越熟悉。有了這個敗仗,官兵勢必不敢再分兵,每一股至少要五百左右,而安慶總共才有六七千官兵,全數出動也只能分作十余股,這樣根本堵不住那么多山口,這個趨勢要是持續下去,沿山的防御將十分艱難。
龐雨想想后對史可法道,“道臺大人,這樣與賊在山中纏斗,非是長久之計。”
史可法此時有些手足無措,因為去年沒有大戰,他為備寇準備了一年多,幾乎走遍了安慶所有關卡,原以為萬無一失,開初階段也屢有小勝,正是信心十足的時候,未曾想突然遭了當頭一棒。
“那龐將軍說,該當如何御賊?”
“御賊不如殺賊,把他們放進來。”龐雨抬頭看了看史可法的地圖,這張圖他也看過很多次了,但確實畫得太過印象派,他找了好一會才找到雞飛灘的位置,指指那里道,“北面山中地勢復雜,群賊慣于山中出沒,見大兵則四散入山,我官兵入山不但擊賊難,連尋賊也難,一不留意反而被賊所乘。流賊所謀者,首要奪糧食過冬,糧食都在山外,流賊走雞飛灘,不外想經龍井關出山,既是如此,咱們放他們出來打。”
史可法遲疑的看著龐雨,“將軍的意思,在山外能勝這些巨賊,可這些賊子皆馬兵,一旦出山馳于平野,豈非更是難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