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二郎來悅山院時已過了酉時,妙卿打眼一瞧,見他面有倦色,身上杭絲的袍子下擺滿是褶子,忙招呼他坐下,也不問他用沒有晚膳,便叫人去廚房要上兩籠燒梅,再炒幾道爽口的小菜。
容二郎大刀闊斧的坐下,端起涼茶灌了一大口,一抹嘴道“可累死我了。”
容三娘掏了帕子給他,輕聲道“怎么這個時辰才過來前頭這樣忙嗎是吊喪的人來了許多嗎”
容二郎接了帕子抹著額頭上的汗,道“長房多少年沒大事了,平日里都是往外走動,如今長房出了這樣的事,親朋好友少不得借著這事來還禮,便是父親的同僚,聽說這事的也都使了人來,我瞧著個把月這事也未必能結。”
妙卿輕輕蹙眉“到底是小輩,這樣興師動眾叫外人瞧見了指不定要如何編排。”
容二郎嘆了一聲,道“話是這個理,可大舅母素來把晀堂兄看成眼珠子,逾月下葬她哪里肯依,百日已是讓了步了,你是沒瞧見那冰磚每個時辰都要新換上一批,也虧得長房有這樣的財力,換做旁人家哪里做得到。”他眉頭緊皺,又道“時堂兄已叫大伯母送去了楊家,我瞧著她是準備將事情鬧大,這才將時堂兄擇了出來。”
妙卿心道,時堂兄便是在又能如何,左右不過是讓大伯母更操心罷了,不過這話真叫阿兄說著了,大伯母可不是就要鬧得合家不安。
“阿兄,外祖家可使了人來”容三娘問容二郎。
容二郎垂著眸子,先是看了容三娘一眼,才吱吱唔唔的“嗯”了一聲。
妙卿秀眉微擰,眼珠子一轉,便支了容三娘出去“阿姐,剛剛吃了甜圓子有些不克化,我想吃些酸棗糕了。”
容三娘聞言也顧不得問容二郎柳家來的是誰,忙道“我剛剛便說莫要貪嘴,如今遭罪了吧”她一邊說,一邊起了身“你且等等,我叫山香去蒸一籠酸棗糕來。”
妙卿笑道“阿姐且盯著點,府里的廚房蒸的酸棗糕未必合我的口,須得將棗皮去了,細細的磨成泥才好。”
“就你嘴刁,放心吧我保準在旁盯著。”容三娘笑回道,起身出了門,畢竟她留在這幫不上一點的忙。
等聽不見容三娘的響動,妙卿才與容二郎道“阿兄,柳家來的可是四表哥”
容二郎“唉”了一聲,面有慍色,點點頭道“大舅父和四表弟一道來的,這不當著瀅娘的面不好說這話,要不又該招她哭一場了。”
妙卿忍不住冷笑“多少年的老黃歷了,也就阿姐還惦記著,也不知該說她傻還是癡。”
容二郎苦笑道“瀅娘是個死腦筋,當年母親和大舅母是說過她和四表弟的親事。”
妙卿柳葉似的長眉一挑,細膩白皙的頸項微微揚起,冷聲道“不過是說過一嘴罷了,玩笑話還當真了不成要是大舅母有心,早就使人來提親了,更不用說她去年隨大舅舅進京,還來了英國公府,按說她要是還記得和母親說過的話,當時便該和外祖母透了話,大舅母倒是提起四表哥的親事,說是給他說了娘家的侄女,這意思還不明白嗎不外乎是怕阿姐的婚事牽扯到四表哥的身上。”
容二郎雖性情急躁,卻是個聰明人,否則讀書一道上也不會如此開竅,他沉默了一下,嘆道“瀅娘也不小了,不能在耽誤下去了。”
這樣的話原不該他這個做哥哥的來說,可他們兄妹在容家的處境,容不得他不多些思量。
妙卿聞言笑道“這倒是不用阿兄操心,若非出了這檔子事,三舅母已就帶著阿姐去了林家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