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卿沉默了片刻,和聲細語道“阿兄何必動氣呢不過是閑話罷了,咱們本也沒有攀這高枝的心思,又作甚把這樣的話放在心上,況且外祖母對我們素來是極好的,更不用說三舅舅他們,咱們貿然搬離了府里,豈不是叫他們傷心。”她頓了頓,繼續道“再者,阿姐的親事還需三舅母來張羅,便是你在課業上也離不開三舅舅的教導。”
容二郎瞇著眼,摩挲著食指上的翠玉扳子,皺眉道“若因為咱們叫你受委屈,我和阿瀅還算哪門子的哥哥姐姐。”
妙卿心頭一軟,眼眶不禁一紅,忙別過了芙蓉面,掏出帕子拭著眼角沁出的水光,口中柔聲道“我又受哪門子的委屈了,別人不知,阿兄還不知嗎不管是外祖母還是姨母待我哪有半點不好呢吃穿用度上,比起府里的表姐們又可曾差過半點。”
提及武貴妃,容二郎的臉色微有緩和,他道“娘娘待你慣來是好的。”這樣的恩情,也不知他這輩子可能有還上的一天。
“正是如此,阿兄若是提及搬家的事,才會叫長輩們傷心呢”妙卿柔聲說道,唇畔含著淺淺的笑,被水光浸過的眸子仿佛山澗的清泉,清澈見底。
兩人正說著話,容三娘那廂端了酸棗糕進來,妙卿便止住了話頭,用帕子墊著,捏了一塊熱乎乎的酸棗糕來吃,過了一會,才與容二郎說起了過繼之事。
容二郎對這樁事自然不會沒有耳聞,只是以他的身份斷然不好表態,否則要弄個里外不是人。
妙卿詢問他的意思,他想了想,便道“依著我倒是無所謂,自打進了京父親又何曾管過我們兄妹三人,只是我若是過繼到長房,母親膝下便連個香火供奉都無人看照了。”
容三娘面有凄然,想起了容四爺一直以來的漠視,眼眶一紅,淚珠滾了下來。
妙卿撫額輕嘆,她阿姐這樣的性子,將來出嫁她也是放心不下的,虧得三舅舅為她在京中相看了人家,若是離的遠了,她便是想照看也是有心無力。
挑眸看向外面已經暗下的天色,此時紅云已散,天空擠壓著成團的墨云,有一種山雨欲來之勢,正符合他們兄妹三人此時的心情。
“過繼之事絕無可行,母親膝下只有你一子,斷然沒有這樣的道理,就是一狀告到御前我也不會讓許氏如愿。”妙卿冷聲說道,她自是有所依仗,否則這些年許氏也不會不敢招惹他們兄妹三人。
“若非要行過繼之事,便兼祧兩房。”她抬眸看向容二郎,問道“阿兄可能尋個時間與我去柳家一趟”
容二郎亦聰慧,當下便明白她是想從柳家著手,便道“時間自然是有的,只是咱們與外祖家素來沒有多少往來,只怕他們未必肯插手。”
妙卿淡淡笑道“在無多少往來,親戚情分也是在的,外祖父總不會瞧著母親死后荒墳凄涼就是了。”
容二郎在大事上素來肯聽妙卿的話,既她如此說,自然再無意見,只道“那我便叫人去備下表禮。”
妙卿笑道“且不忙,先著人打聽一下他們的喜好,既是送禮總歸要送到人的心坎上才是。”
容二郎翹著二郎腿,深以為然“行,等打聽清楚了,我叫人擬了單子給你瞧。”
妙卿嘻嘻一笑,露出幾分小女兒家的嬌俏來“哪里用給我瞧呢阿兄辦事我最放心不過的了。”
說話間,山香帶著小丫鬟端了飯菜進來,妙卿自然止住了話頭,又見容二郎拿起筷子甩開膀子便吃,忙舀了一碗湯給他,心道,阿兄儀表倒是不俗,只是每每瞧著這吃飯的架勢,倒不像個文弱書生反倒像個武將,也不知將來的嫂嫂會不會嫌棄他不夠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