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發現,腿沒昨天那么疼了,能走路,略有點瘸。
棠昭今天起得稍微晚了一些,要趕著去上學,就沒吃早餐,拿了兩袋小面包急匆匆出發。
天色還沉著,顏色像是深海里淬出的藍,由幾顆還沒有黯下去的星星綴著。
棠昭在門口換鞋,天氣還沒冷下來,但她最近身嬌體弱,為了保暖,已經穿上了軟木絨面的小棉靴了。
從虛掩的大門里看外面,院里的樹下站了個小紈绔。
看見他,棠昭的目色滯了一下。
周維揚仍然一身冷勁的黑色,他穿連帽衛衣,倚在朱砂色的蠻子門前,站在清清涼涼的星月底下,頭頂著一顆高亮的啟明星,黑色靴子輕輕地、不規律地在門檻上點了幾下。
少年抱著手臂,背對著棠昭,盡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隱約察覺到他的耐心在緩慢地消磨流逝。
惠姨來給她遞書包,探一探頭,也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周維揚。
她幫棠昭拎了拎校服的衣領,拍拍整齊,小聲說“快去吧,他在等你呢。”
棠昭背好書包準備出門的時候,惠姨又給她脖子上掛了個杯子“保溫杯捎上,記得多喝水啊。”
棠昭乖乖說“謝謝惠姨。”
跟她揮別,她往門口走去。
周維揚仍然背對著她,聽見動靜,狹長的雙眸微垂,側睨了一眼。
也沒看見她,但知道有人跟了上來,于是邁步往胡同里候著的車上去。
棠昭跟在他的身后,兩個人腳步都挺輕的。
從四合院里穿墻而過的枝頭掛著幾顆熟透的紅柿子,胡同在清晨的迷霧里曲折朦朧,不見終點。
年輕的腳步踩著時光,披星戴月,穿過稀薄流淌的淡霧和煙火,抵達日光升起的地方。
上了車,周維揚窩在座位上閉了眼,手臂仍然松散地環著,在自己的領地上散發著不容侵犯的鋒利氣質。
棠昭跟老宋打了個招呼。
他什么也不說,戴了一副黑色有線耳機。
棠昭瞥了一眼他平直的嘴角,他不笑的時候,臉色像是鍍了冰霜。
眼皮上覆著細密輕薄的筋脈,在慢慢升起的朝陽里顯現出淡青的色澤,眼睫沒有絲毫波動,是真的在休息。
她初步判斷有起床氣。
還挺嚴重。
趁著他在睡覺,棠昭就這么偏過頭,肆無忌憚地打量起這位闊少。
她心想居然敢不穿校服。
不過他穿不穿應該無所謂,棠昭接觸過不少干部子弟,都如出一轍,一身不把規矩放眼里的拽病。
就算他什么都不穿就這么走上街,警察撞見了估計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什么都不穿哈哈,突然被自己的腦洞逗樂,棠昭笑出了聲。
雖然聲音很輕,但透過塑料耳機,不偏不倚地傳到了他那兒。
周維揚醒了三分,橫看她一眼,正巧對上她視線。
他眼神惺忪且沉冷,略帶譏諷,眼里就寫了倆字有病
“”
棠昭尷尬地收了笑容。
周維揚也慢慢收回視線,眼睛閉上還沒一會兒,旁邊兩個人開始聊天兒了。
“對了,你好點兒沒啊姑娘”老宋忽然問了一聲。
她輕聲應“嗯,好多了。”
“這兩天還流鼻血嗎”
“不流了。”
“那天檢查結果不嚴重吧”
“不要緊的,醫生說正常,讓我別太緊張。”
周維揚醒了七分。
在他們的談話里,他轉頭看著棠昭。
過會兒,等老宋沉默下來,周維揚跟她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聲音低沉沙啞,淡淡一句“怎么了”
“”她很好奇他的耳機里到底有沒有在放音樂。
這是關心還是嘲笑呢
不知道。
所以棠昭沒說話。
接茬的是老宋“她不適應這兒的氣候,病好幾天了。”
半晌,周維揚“哦”了一聲。
過會兒。
“又來個病秧子,”他沒絲毫笑意地勾了下唇角,也沒什么語氣地說著,“你跟我哥湊一對兒得了,他從小就嬌氣,愛生病。”
老宋忽然一樂“你別說,人倆還真是一對兒。”
周維揚徹底醒了。
他緩緩摘了耳機“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