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昭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制止,聲音低了低,帶著請求的意味“周維揚,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看馮宇橋的演出啊”
旁邊人壓根沒聽見他們說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開始起哄“答應她答應她親一個親一個”
周維揚一個眼刀遞過去“閉嘴。”
他站到風涌來的方向,幫她抵御一點嚴寒,看著女孩子紅潤的臉頰,問一遍“你要看馮宇橋”
棠昭說“嗯,我很喜歡聽他的歌。”
周維揚將信將疑地打量著她,片刻后,他說“你該不會是老爺子派來監視我的吧給人當眼線了”
棠昭愣一下,他這個思路也是清奇
她搖了搖頭。
見她不吱聲,他挑一下眉“還是個啞巴眼線,組織最喜歡你這種。”
周維揚穿黑色的沖鋒衣,手插褲兜里,他站在風中,呼嘯的風聲都被抵在他的后背,看著她又冷又拽地笑了下“可別為虎作倀啊,棠昭。”
棠昭眨了眨眼,淚盈于睫。
“你冤枉我,我不是眼線。”
顫顫地說完,眼淚就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砸在她軟綿綿的圍巾上。
周維揚的眼波猝不及防地一怔,半分笑意僵在臉上。
她說“我不是,我沒有為虎作倀。”
“我是真的想看。”
“你能不能帶我去啊”
周維揚眉心微鎖,語氣放輕了些“有事說事,你別哭行嗎。”
他抬手想幫她擦一下濕漉漉的臉,又覺得不合適。
轉頭跟旁邊路過的女生要了紙巾。
紙被塞到她的手心。
“擦一下,我帶你去還不行”
周維揚覺得心臟發悶,好像溺在水中。
從小到大沒讓人使喚過,從小到大沒哄過姑娘,從小到大沒拿誰沒轍過。
有那么多女孩兒想跟在他身邊,哪怕得不到喜歡,沾沾風光也不錯,都能被周維揚游刃有余地支開。
對拒絕別人信手拈來的借口,好話也好,重話也好。
他對她就是說不出。
她來才幾天啊,讓他破天荒破例好幾回。
問題也不是非破這個例不可,他照樣可以端著大少爺架子對她一切事情冷眼旁觀,但是這姑娘就是有這樣的能耐,一顆眼淚就讓他心窩跟著一片一片往下塌。
“棠昭,你是我克星吧。”
棠昭擦好了。
聽見他說克星,她覺得自己可能做得過分了,撒完謊又蠻慚愧地道了個歉“周維揚,我剛剛是演的,像不像真的是不是把你嚇到了”
他沒半點意外,開口便說“我知道。”
她瞪大眼睛,眼瞼還潮潮的,滿臉不可思議“你看出來了”
啊,她的演技竟然這么爛嗎
那一瞬間,棠昭陡然覺得挫敗“那你怎么不揭穿我啊。”
搞得她還演得自信爆棚呢
沉默了很久。
周維揚挺冷淡的,“是啊,知道你演戲我還陪你演。”
上回在片場,她就嘗到甜頭了,知道這招對他管用似的,現在更是確信,眼淚是可以屢試不爽的保留計策。
他說“沒辦法,誰讓我一看到你就心軟。”
伴隨他尾音落下,一片斜落的雪掃過他的眼睫,被他盛在了睫毛上。
隨后,有兩片、三片,許多片,紛紛落下。
那一年北京的初雪來得很早,她從毛茸茸的圍巾里怔然地抬著雙目,看見飛雪的古墻下,少年白皙的面龐與清澈的眼,聽見了他說心軟,看見他那么誠摯而干脆地在她面前剖開了自己的心。
“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他的聲音挺低的,好像是在問她,但更多的語氣是在自嘲。
棠昭啞口無聲。
“以后不用演了,因為你不哭也有用,”他繼續往前,輕道一聲,“走吧,帶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