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槿香都是在崔媽媽身邊服侍,這還是第一次跟著她出宮,蘇念杳一邊走一邊跟槿香解釋“平時朝會日陛下用不到我,我早上出宮晚上回來,跟陛下請示好的話,也可以朝會日前一天出宮。”這樣就能在宮外住一個晚上,時間會多出許多。
“奴婢明白。”槿香又問“那今晚是住在侯府嗎”
蘇念杳遲疑了一下“今天有事,不住侯府。”
槿香跟在崔媽媽身邊多年,跟蘇念杳也是多年相熟,早就知道她跟家里關系不親近,見她難得出宮一次都不愿意在侯府住,心中了然,點點頭,“姑娘在哪兒,奴婢就在哪兒。”
兩人沿著長長的宮道往外走。
蘇念杳大病初愈,走不了多遠就要站住歇一歇。槿香也不急,默默地站在她身后陪著。
宮道上遠遠過來一架步攆,蘇念杳腳步一頓,看看前后左右,并無小路可以避開,直接轉身掉頭又太過明顯,她頓了頓,若無其事繼續邁步,與步攆相遇之時,蘇念杳避到路旁,低下了頭。
那步攆卻也停下了。
“蘇姑娘這是去哪兒”
男人的聲音粗啞,像是鐵器摩擦,蘇念杳聽得難受,胳膊上冒起一小片粟米,她忍了忍,福了一禮,并未抬頭,道“見過國師大人,臣女正要出宮。”
國師笑了一聲,“蘇姑娘很怕我”
蘇念杳身子一僵,“國師大人說笑了,大人深仁厚澤,最是慈悲不過,臣女怎么會害怕呢”
“那蘇姑娘為何不抬頭看我”
蘇念杳沉默一瞬,慢慢抬起頭來。
步攆上的男子枯瘦如竹,麻衣芒鞋,臉上罩著銀色面具,那面具無紋無花,將男子的臉遮擋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雙幽幽眼睛,從面具的孔洞處露出來。
“蘇姑娘這雙眼睛生得極好。”
“國師大人謬贊了。”蘇念杳再度福了一禮,“大人可是入宮為太后講解佛法臣女不耽誤大人了。”
國師似乎笑了一聲,“說你膽大,你都不敢看我。說你膽小,你都敢直接對我下逐客令。罷,你且去。”
男人拍了拍步攆,步攆重新抬起向前而去。
蘇念杳長長地舒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
她也不知道為何,見著這神神秘秘的國師就有種本能的恐懼。也許是男人低啞粗澀的聲音,也許是那面奇奇怪怪的面具,她分明沒有見過國師幾次,國師也沒有對她做過什么,但她看見他就下意識想逃。
槿香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姑娘,您還好吧”
蘇念杳本就氣虛體弱,被國師一嚇,更是腿軟,慢吞吞好久才終于出了宮。
宮外有馬車候著,是嘉順帝安排的。馬車不好在宮道行駛,嘉順帝倒是安排了步攆讓蘇念杳在宮中使用,但蘇念杳不過一個小小伴讀,又不是得寵后妃,她就算身體再差,也從未在宮中大搖大擺地坐過步攆。
馬車將蘇念杳送到城里最繁華的西華街口,蘇念杳就讓馬車回去了。
蘇念杳在街上隨意進了幾家店鋪,雜七雜八買了些話本子小零嘴什么的,朝身后看了看,覺得沒人跟著自己,帶著槿香進了安泰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