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竺玉畏寒,東宮主殿接連不斷燒著地龍,錦被里也提前被放了湯婆子來暖床。
饒是如此,她脫了衣裳鉆進被窩里,還是覺得有些冷,從肩膀這兒漏風,脖子冰冰涼涼的。
往常并不會這樣,只是今夜,她的枕邊多了個男人。
不僅霸占了她的床,還分去她半邊被子。
竺玉不大習慣,翻來覆去好半晌,睡也睡不著。
躺在她身側的男人好似起身,窸窸窣窣的聲音,落入耳中,她不免豎起耳朵,聽見他起床的動靜,心里生出不切實際的念頭來。
陸綏難道是想通了打算去隔間的軟榻上將就一晚
竺玉這口氣還未完全放松,男人又重新回到了床上,她沒忍住,倒是想看看他要作什么妖。
竺玉翻了個身,瞧見陸綏裸著上身,對上她的目光,男人語氣淡淡“太熱了。”
竺玉深吸了口氣,覺得他在撒謊。
這會兒她全然忘記了像他這個年紀,正是龍精虎壯的時候,氣血旺盛,身體里本來就都是火,待在這樣暖烘烘的屋子里是會就覺著熱的。
陸綏泰然自若的躺在她身邊“殿下接著睡吧。”
竺玉一句話都懶得再同他說,背過身,她的背影難得能看出三分氣來,平日里就似那泥糊的人,隨意的揉捏。
昏暗的燭火中。
光線都不怎么亮,燭火透過床帳,猶似那將熄不熄的黃昏。
陸綏在昏暗的光影里重新睜開了眼,定定望著少年有點氣鼓鼓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在氣什么。
算了。
太子的心思一向多變,像個幼稚的小孩兒似的。
而且陸綏覺得沈竺玉從小就被養得很嬌慣,動不動就生悶氣,只不過他有一點好,不似其他天潢貴胄,動了怒、沒了臉面就拿底下人撒氣。
他生起氣來頂多就像現在,是個鋸了嘴的葫蘆,悶聲不吭,以為自己一個字都不說就能傷到旁人。
天真幼稚,又有點好笑。
陸綏極少會這樣眨都不眨眼的盯著他看,他的后頸細細的白白的,右下方還有顆不怎么顯眼的小紅痣。
隔得越近,沈竺玉身上那若有似無的軟香就越濃烈清晰。
陸綏看他方才從屏風出來,穿好了衣裳,也沒有涂脂抹粉,干干凈凈的像濯水的清蓮。
一個大男人,自帶體香。
也真是奇怪。
陸綏知道他還沒睡著“殿下睡不著嗎”
竺玉并不想搭理身后的人,她只想讓陸綏從這張床上滾下去,于是她故意語氣不善道“我冷。”
她一本正經地說“你分走了我一半的被子,中間的空隙還有冷風灌進來,我現在手腳都是冰涼的。陸兄,不然還是委屈你一下,去隔間休憩吧。”
只這一夜。
陸綏又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他怎么就非得賴在她的床上不可了。
陸綏默了默,竺玉的手忽然被他抓了過去,牢牢摁在掌心里,冰涼的觸感貼著滾燙的掌心,好似冰與火的兩重天。
陸綏沒想到沈竺玉不是在扯謊,四肢冰冰涼涼,體質還真是虛弱。他隱約想起來太子幼時是體弱多病的一個人,還未入冬,在他身旁伺候的嬤嬤便將他裹得嚴嚴實實,遙遙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從遠處走來一個會自己滾的小球。
吹不得風,淋不了雨,也下不了水。
天氣稍冷,便用他那精致的斗篷將自己罩的嚴嚴實實,火狐領芙蓉白斗篷的兜帽上還有蓬松柔軟的狐貍毛。
襯得他那張臉,冰雪漂亮。
他在熟悉的人面前從來都很乖巧,被乖乖牽著手,安安靜靜的躲在嬤嬤身旁。
瞧見他們幾個,是從來都不愛上前搭訕的。
一次兩次,次數多了,便有種瞧不上他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