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黎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被您帶偏了——但他不需要主觀惡意,就可以傷害他人……”
“實驗室里那些報告嗎?”喬爾喬神父搖了搖頭:“你知道關于螳螂交配的故事嗎?可能你這個年紀的人沒聽說過吧?”
赫胥黎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很久遠的誤解了。早期的時候,昆蟲學家們觀察螳螂交配,發現母螳螂在交配完成之后,就會吃掉公螳螂。這個舉動可讓人類覺得驚駭。近古代有一段時間,這個故事被當做獵奇小知識廣為流傳,也有人將之認定為自然界的無私之愛,公螳螂是為了給母螳螂營養自愿被吃掉的。”神父說道這里,一攤手:“但實際上,這只是一個沒能控制好變量導致的錯誤推論而已。自然環境下,公螳螂有很大幾率直接逃跑——母螳螂會自然的吃掉所有自己能夠抓住的昆蟲,不管那是不是自己的同類。公螳螂也不是自愿被吃的。它只是被捉住了而已。”
但是,在實驗室環境里,公螳螂沒法逃跑。
這是一個誤解。
“你是說,奧爾格·劉實驗室里的所有研究者,都對05懷有主觀惡意,所以自然受到了傷害?”赫胥黎思考道。
“夏吾當時并沒有脫離‘自衛’的范疇。”喬爾喬神父點了點頭,但是還是強調了一句:“他有名字,他給自己取了名字,叫做夏吾。不要用05這種稱呼叫他——對,別忘了,沙威對冉阿讓的稱呼也多是‘24601’的。”
“24601”,《悲慘世界》之中冉阿讓作為囚犯的編號。沙威警探在于冉阿讓的對峙之中這樣稱呼冉阿讓,就是在提醒他,“你的身份只是個犯人”。
赫胥黎猛然驚覺:“對,我和沙威之間,我……”
“你只是太敏感了而已。或許你只是恰好僅僅看到了他自比冉阿讓的時候。”神父如此說道:“他沒有讓你自殺的意思,你也不一定會自殺。過去的信仰破滅了?這并不是不可挽回的。現在心理干預配合神經遞質類藥物,不管發生了什么,都有挽救的機會。你可以不選擇自殺,只要你不選擇自殺,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都可以挽回——你現在不是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嗎?那種事情不可能發生的。”
“可是……”
“好了,阿爾瑪。”喬爾喬神父用力按住赫胥黎的肩膀:“我以天主的名義起誓,如果你真的因為夏吾的概率魔法而遭到了與沙威一樣的命運,那么我會親自將夏吾帶到理想國,或者封印在遠離人類社會的或然世界。哪怕是以我的生命為代價……”
赫胥黎異常緊張,一把捂住神父的嘴:“老天,神父啊!你說了什么!我的天!您還沒有明白嗎?那個小鬼的出現,使得萬事萬象都在朝著‘戲劇化’的方向發展。所以,進入他的人際圈之后,就千萬不要賭咒發誓!這會成為死旗的!”
旗,flag,在程序匯編之中,指某一事件的判定依據,通常是指作為判定依據的一個變量之類的存在。而在“游戲”這種特別強調觀賞者參與性與沉浸感的藝術形式之中,flag這個詞誕生了新的引申義,指能夠影響游戲劇情的判定因素。而在網絡文化之中,這個詞進一步延伸,但凡是可以成為判定劇情走向的因素,都可以被稱作“flag”。
比如說“打完這仗我就回老家結婚”之類的。
營造“戲劇性”,畢竟是有一定技巧的——也就是所謂的“橋段”。
“賭咒發誓然后誓言成真”,就很有戲劇性了。
神父思考了一下,居然也有幾分擔憂。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我們不能因為沒有發生的事情,就判定一個人應該被剝奪自由。我們可以防備這件事情,但在看到它有難以逆轉的趨勢之前,就不應該對夏吾下手。如果你真的這么擔心這件事,就讓自己和沙威有所不同吧——比如說,別叫他05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