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于無法意識到國境線的生物【包括人】來說,國境線是不存在的東西。
人類想象出“神”、“大義”之類的幻覺,然后有了“正統”,相信這個幻覺的人,就會團結在這個幻想的旗幟之下。
智人就是這樣成為地球霸主的。
夏吾低頭沉思:“嘖,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在乎這個的我實在是太人類了。”
對于其他在最后時刻選擇在空間硬剛達爾文斗犬的實驗體來說,“一切都毫無意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謂的“人生”毫無意義,“自由”毫無意義,就連“尋找意義”都毫無意義。他們唯一在乎的,就是“不能順了奧爾格那混蛋的意”,所以沒有人選擇逃跑——他們寧可與斗犬死磕,也不愿意讓奧爾格達成“用實驗體尋找真理”的夢想。
在那一個時間點上,夏吾毫無疑問是最接近“人類”的實驗體。
也難怪奧爾格曾經將夏吾視為“不成功的作品”。
“嗯,蠻不錯嘛,人類。”京都純子點了點頭:“不過如果真按照你說的,‘這個世界是一部小說’是絕對真理,那么……作者這么設計到底有個啥意圖啊?絕對真理存在于最不理性的理性怪物身上。”
小田覺得自己或許可以發揮一下閱讀理解的專長:“或許是因為,只有人類存在,‘真理’才有可能被賦予意義?”
“也許這是個后現代主義作品咧?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終極答案就是42,不為什么。”京都純子聳聳肩。
夏吾嘆息:“可這就是真實啊……我反而搞不懂你們啊,為什么這些顯而易見的事情,你們非得認為是我一個人的妄想……”
“是是是,我知道了,真實。”京都純子呵呵一笑:“你愛怎么信怎么信咯。不過,掌握了絕對真理的小朋友哇,你也要注意一點。你還保留了人類的特點。所以,相信一點不那么真理的東西,對你的情緒是有幫助的。”
夏吾咧嘴:“噫!知道了是假的還要信……”
“‘幻想’——不,你甚至可以稱之為‘逃避現實’。小鬼,‘逃避現實’并不是心理疾病,也不是懶鬼的不道德行為,更非‘精神脆弱’、‘經不起鍛煉’——那是奮斗逼的屁話。”京都純子攬住夏吾的肩膀:“當你覺得現實會傷害你的時候,用‘相信幻覺’的能力為自己覆蓋上虛幻的蛋殼也無妨——一直到你擁有飛躍這一切的羽翼為止……”
小田若有所思。
——這么說來,五哥相信自己是主角,難道是因為他以前受過……
她不敢往下想了。
夏吾則低著頭,似乎在沉思什么。
片刻之后,他說道:“可我們是真獸類動物,沒有蛋殼的。”
真獸類是指除開單孔目、有袋類以及已滅絕的原始合弓類之外,所有具有胎盤的陸生哺乳動物。
“靠!老娘給你整了這么個措辭,你居然……”京都純子單手扶額:“我們總是羊膜動物對吧?羊膜也能起到保護胚胎的功能……而且這特么就是個比喻!”
“算了算了,簡單的說吧,總而言之呢,我的意思就是,用幻覺來治愈自己,并不是丟人的事情。只要你不為此枉顧現實,在現實上蒙上幻想的紗,是你自己的自由。”
“意義……”夏吾沉思。
“對你來說,冒險可能只是上班打卡,只是一種為了維持生存所必須的謀生手段——沒錯,對很多人來說,‘上班’是不得不做的。但同時,‘勞動’也可以是滿足精神需求、實現自我價值的途徑,只看你自己怎么思考了。”
小田猛點頭:“就好像你每天都要吃飯,所以不如吃點自己喜歡的……”
夏吾笑了笑:“神父能不煮豆子湯嗎?”
他突然感覺一陣輕松。不是說“人生的意義”這種困擾完全消失了,而是它好像并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