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夏季的冷風拂動著樹梢枝葉,發出簌簌聲。
荊向延搖下窗,松懶地單手支在上面,另一手夾雜著女士香煙,吞云吐霧間,煙的氣息在車內停留并不久,很快就被風吹散。
他余光不經意間一瞥,落在副駕駛座上的一條素雅絲巾便映入眼簾,他挑了挑眉,夾煙的手無意識抖動,煙灰落下。
向家客廳內寂靜無聲,繼父抱起還在玩耍的小兒子識趣地找了個理由想要先走,還不忘低聲給妻子說老太太休息了,盡量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
年僅七歲的小男孩縮在父親懷里朝眼前同母異父的姐姐冷哼一聲,然后瞥過頭去不再看她。
烏荑沒和他計較,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待父子倆走后,她這才淡聲道“我回來拿相機。”
左右現在也沒東西給她遮著脖子上那塊痕跡,于是干脆放手不去管。說實話,她還是頭一次在向薈妍臉上見到這種鐵青的臉色,意外的同時心里又覺得暢快。
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然而相機這兩個字像是觸碰到了向薈妍最敏感的神經,望向烏荑的眼神幾乎是參雜了毒般兇狠,她冷笑道“早不拿晚不拿,趕巧這時候來拿。”
“這事我管不了,”向薈妍沒再看她,簡單整理了下衣著后便優雅地坐了下來,面無表情道“找你奶奶要去。”
烏荑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深陷的無力感幾乎要將她溺斃,她沒再過多糾纏,點了點頭就打算上樓,但手剛摸上樓梯扶手就又被喊住。
“奶奶睡了,你明天再來吧。”毫無感情的嗓音在背后響起。
明明應該是最親的人,烏荑卻沒有像此刻般覺得她母親如此陌生,那塊石頭堵在心里讓她喘不過氣來,顫著讓自己呼吸的節奏平緩下來。
“我去房間看看。”抓著扶手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也沒有被主人察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
沒辦法不在意,她知道自從母親再婚和弟弟出生后,無論是烏家還是向家都不會再有她的位置。
可心里卻總是想,萬一呢。
她總抱有那種可憐的、微乎其微的僥幸心理。
“喝酒了就別上去,帶壞你弟弟。”向薈妍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她渾身冰涼,如墜冰窖。
她一直是這么想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番話醒酒的緣故,從進門到現在,烏荑從沒覺得那么清醒。
第一次對自己感到茫然。
“明天”烏荑低聲呢喃。
明天能去哪兒,仔細想想,從小到,她似乎什么也帶不走。
最后她怎么走出的向家都不知道,自然也想不起離開前母親看她的表情,不過,應該是松了口氣吧。
烏荑想,畢竟她向來不喜歡見到她。
相比于在愛意包圍下出生的弟弟,她的存在,更像是身為舞蹈家母親人生中的污點。
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頸觸及到冷風的那刻忍不住瑟縮了下,就算是夏季,但也接近入秋,她這么穿還是太單薄了點。
回過神來,烏荑掏出手機打算訂個最近的酒店將就一晚后明天再回酈城,卻不想注意到了站在樹后的那道身影。
“你怎么在這兒”在烏荑的注視下,男人緩步走了出來,路邊燈光傾斜灑下,恍惚間意外將他帶有攻擊性的眉眼硬生生增添了一份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