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聲相機快門的落下。
男人似有所感地掀起眼皮朝她望來,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撞了個正著,風過樹梢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他瞇了瞇眼。
這張臉就這么留在了她的相機里。
回過神來,烏荑看了眼右下角署名的時間20206。
去年,夏季。
也不知道那張照片她有沒有洗出來。
她沒在這幅畫前過多停留,雙手插在口袋里后又往前走去,然后在注意到走廊盡頭掛著的那幅巨大的畫時停住了腳步。
這是單獨獨立出來的一幅畫,跟前面大多風景不同,這是唯一的一張人像畫。
烏荑面對著它,畫旁邊掛著的兩盞小暖燈將畫的兩側添上了些許橙黃色調,倒映在她眼底,躺在地上的影子也小小拖拽出去了點。
這幅畫畫的是芭蕾舞女孩展臂墊腳起舞的那一個瞬間,脖頸纖長,像一只優雅而高貴的白天鵝。
背景也不是在舞臺,而是虛化的野外,但細看的話還能在遠處見到一間小房子。
唯一特殊的點在于,女孩是沒有臉的。
烏荑看了下這幅畫的名字,起的也不夢幻,就一個字隱。
“為什么要叫這個名字”她知道荊向延就在身后,只是一直沒上前,與她保持著距離,但眼睛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低喃近乎于自言自語的嗓音回蕩在這里,荊向延順著她問的方向也看了過去。
烏荑問的是畫的名字,他道“不合適嗎”
其實并沒有不合適的地方,荊向延對于人物瞬間的動態捕捉的很好,呈現出來的效果就好似舞者下一秒就要跳出畫面,矜貴又優雅的氣質只寥寥幾筆就勾勒了出來。
烏荑沒回答,她原本想問的不是這個,這幅畫見到的第一眼她就感受到了傳遞出來的情緒,起碼沒有表面看著的那么光鮮亮麗。
脖子上戴著的束縛、手指似有若無的淤青,以及雙腳間隱隱約約彌漫的霧氣,無不是在暗示著被迫的桎梏。
她想問,她是誰。
所有的畫中,只有這一幅傾注的心血是別的所無法比擬的。
烏荑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下,很快又卸力松開,轉身迎上了荊向延的方向。
他站在暗處,光照的不明顯,幾乎大半個身體被黑暗所籠罩,在讀懂烏荑眼中的無聲后才向前踏了一步。
明明是很近的距離,但烏荑從沒覺得時間能過得如此漫長,她感覺自己好像等了很久。
一直在目不轉睛地默默注視著荊向延的動作,如下午那般,他依舊在她面前保留了點分寸停下。
“合適。”好半晌后,烏荑輕聲回了這么一句。
荊向延沒來得及說話,因為在烏荑話音落地的那一秒,他的衣領被她揪住,然后狠狠往前一扯。
余光還瞥見她微微踮起的腳尖,猶如畫中的芭蕾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