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湄兒竟還不肯松手。
蘭苕驀地瞪大眼,口吻不大客氣的,“我們姑娘叫你做什么,你做便是這坤寧宮上上下下,便是蕓袖姑姑都得聽我們姑娘的,哪一個像你這般推三阻四”
崔湄兒似是被嚇著了,端著藥碗的手一抖,那碗便掉落了下來,碗里冒著熱氣的藥湯也全都傾灑而出。
碧蘿的手背被燙了一下,疼得下意識把手往回一縮,那藥碗便“啪”地一聲在地上碎了個徹底。
這下連阮青黛這么沒脾氣的人都有些惱火了,聲音不自覺一冷,“你”
責備的話尚未出口,崔湄兒就花容失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都在發抖,“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大姑娘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這就去將衣裳換下來”
阮青黛最是心軟,見她嚇成這樣,緊蹙的峨眉又倏地一松。她和緩了臉色,剛想俯身將人攙起來,身后卻忽然傳來一道冷冽磁性的男聲
“表妹好大的架子。”
熟悉的聲音、嘲諷的口吻。
阮青黛的身子霎時僵住。
蘭苕和碧蘿轉頭看向來人,臉色一變,“參見太子殿下。”
阮青黛咬了咬唇,也垂著眼轉過身,屈膝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可舉手投足仍是莊重得體,挑不出什么錯處。
一雙墨色繡著四爪蟒紋的靴筒出現在阮青黛的視野中,緊接著便是一只橫在身前的手掌,拇指上戴著剔透的白玉扳指。
阮青黛眸光一顫,恍惚間便見那扳指沾滿了淋漓鮮血,與夢中景象重疊
“阮青黛,你可也要嘗嘗琵琶刑的滋味”
耳畔仿佛又響起那森冷的威嚇。
一股寒意霎時從阮青黛的脊骨竄了上來。
若不出意外,太子姜嶼想必就是夢中囚困她的那位帝王。雖不知他為何要戴著面具,但無論是皇位還是這枚扳指,都很難落到旁人手里去
這才是她躲著姜嶼的真正緣由,與什么湄兒、蘭兒無關。
“孤竟從來不知,坤寧宮上下都得聽表妹的,還要將表妹的話奉為圭臬。”
姜嶼緩步走近,在阮青黛身前站定。
他面容俊朗,眼尾上揚,自帶幾分笑意,可望向阮青黛時,那雙修狹的眼卻只蘊著冰雪,盡顯刻薄。
“儲妃之位懸而未定,表妹便已迫不及待要在東宮的婢女面前立威,怕是太過心急了些。”
此話一出,阮青黛的臉色唰地白了。
周圍聞風而來的宮人們也面面相覷,神色異樣。
崔湄兒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飛快地撲到了姜嶼身前,揚起那張楚楚可憐的嬌靨,“殿下,殿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頂撞大姑娘,往后也不敢再穿顏色如此艷麗的裙裳”
“一件衣裳罷了,也值得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姜嶼輕嗤一聲,直接伸手將崔湄兒攙了起來,“湄兒,你是孤的救命恩人,孤帶你回上京城,不是為了讓你受人摧折的。”
說著,他掃了一眼蘭苕,“既有人覺得你身份低微,不過是個婢女,那從今日起,孤便封你做東宮司閨,往后你便是從六品的女官。”
崔湄兒的眼里驟然閃過一絲光亮,既驚喜又惶恐地叩首謝恩。
姜嶼轉身,重新看向背對著他的阮青黛。
方才阮青黛向他行禮,他故意不叫起身,她便一直維持著屈膝的姿態,恭恭敬敬地低眉斂目。
姜嶼瞇了瞇眸子,掀起唇角,“孤如此處置,表妹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