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初到坤寧宮時,姜嶼對她是很好的。他替她在宮人面前撐腰,帶她認識了宮里每一座殿宇,甚至是每一處狗洞,還給她從宮外帶她最愛吃的果子。她怕黑又不愿點燈,姜嶼便將皇帝賜給他的那顆世間絕無僅有的夜明珠贈給她,讓她放在床頭。
姜嶼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也不過如此,直到坤寧宮起了那場大火
“眉眉,你端莊穩重是好事,但嶼兒畢竟是你未來的夫婿,你在他面前不必事事周全,偶爾露些錯處馬腳,反倒會讓他覺得你可親可愛。”
阮青黛抿唇,眸子里起了一絲波瀾。
其實她說不上來,自己對姜嶼究竟是什么感情。她只知道,自己該聽姑母的話,所以姑母讓她嫁給姜嶼,她便沒有第二種選擇。
可自從她在夢中看見自己被賜死的厄運,入主東宮的心思便徹底斷了
見阮青黛一直沉默,阮皇后察覺出什么,不動聲色地打量她,“這段時間還做噩夢嗎”
阮青黛怔了怔,抬眼瞧見阮皇后眼下的烏青,“喝了太醫院的藥,已經好多了。姑母,您也該喝藥了。”
阮皇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
將藥喝完,姑侄二人說了好一會話,直到蕓袖匆匆進來,將一份名單呈給阮皇后。
“過幾日,陛下便要在荇園為新科進士賜宴,還讓太子殿下親自主持,”蕓袖向阮青黛解釋,“娘娘擔心太子第一次做這種差事,疏漏了什么,便托奴婢去取一份宴客名單。”
阮皇后翻看著名單,微微蹙眉。
“姑母,可是有什么不妥嗎”
阮青黛問道。
“按照以往的規矩,自然沒有不妥。可如今太學改制,有些上舍生不必參加科舉,能直接授官,與新科進士已無不同。此次荇園春宴,理應將那些上舍生捎帶上才是。”
阮皇后放下名單,望向阮青黛,“眉眉,看來這次春宴,姑母還得勞煩你,替嶼兒操持一二。”
事關皇帝交給太子的公差,阮青黛自然不會推辭。第二日一早,她便戴上帷帽,直接去了太學院。
南靖此前曾有女帝即位,所以民風還算開明,女子出入太學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況阮青黛是奉皇后之命,替太子辦事,太學學士見了她都敬讓三分。
趁學士們整理一等上舍生名單的工夫,蘭苕暗自扯了扯阮青黛的衣袖,將她帶出了齋堂,偏要帶她去看學齋后院的桃花。
阮青黛拗不過她,只能尋了一位學士指路,特意避開了來往的學子們,沿著曲折行廊朝后院走去。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臨水的桃林已能窺得幾分零星春色。
主仆二人行到桃林一角停下。阮青黛伸手撩開帽檐下垂落的白色輕紗,仰頭盯著枝頭綴著的淡粉花蕾,無奈道,“就說你太心急,如今這個時節,哪里就開花了。”
蘭苕悻悻地撇嘴,“含苞待放也是景嘛,姑娘別太挑剔”
話音未落,一聲怒斥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誰給你的膽子多管閑事,敢撒野到本世子頭上來了”
阮青黛微微一愣,轉身望去。
“姑娘,這聲音聽著怎么像二公子”
蘭苕察覺出什么,小聲提醒。
阮青黛抿唇,“去看看。”
兩人循著喧嚷聲走了過去,果然瞧見魏國公府的二公子阮子珩趾高氣昂地站在水邊,而總是跟著他的幾個紈绔正將一人往冰冷的池水里壓。
“一個卑賤庶民,以為賣弄些文采,便能越上枝頭當鳳凰了”
水波動蕩,那人想要掙扎,身后幾個紈绔竟有些按不住他。
見狀,阮子珩眼里閃過一絲厲色,隨手抄起馬鞭,心狠手辣地朝水中那人甩了過去
阮青黛一驚,霍然邁步出去,“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