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聲呵止終究是晚了一步。
阮青黛話音未落,阮子珩的鞭子已經落了下來,在水中掙扎的那人身上抽出一道脆裂的聲響。
下一刻,那人掙扎的動作便倏然靜止,壓制他的幾個紈绔同時松手,他頓時就向水中墜了下去,白衣上現出一道血痕,在水面上漂浮散開
“阮子珩”
阮青黛快步走了過去,驚怒不定地提高音量,這才制止了他高高揚起的第二鞭。
阮子珩的手懸停在半空中,面色不善地轉過身來,“誰在狗叫”
阮青黛雖戴著帷帽,看不清面容,可阮子珩卻一眼看見她身邊的蘭苕,愣了愣,“阮青黛”
阮子珩還未有所反應,他身后的幾個紈绔聽到這名字,倒是變了臉色,面面相覷。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阮青黛盯著阮子珩手中的鞭子,眉頭緊蹙。
阮子珩卻絲毫沒將她這個長姐放在眼里,“關你什么事”
縮在阮子珩身后的一個紈绔低聲勸道,“世子爺咱們要不先走吧她畢竟是未來儲妃”
“你們怕她做什么”
阮子珩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太子寧愿親近一個江南來的庶女,都不愿多看她一眼,還未來儲妃別做夢了”
阮青黛咬唇,神色有些難堪。
從小到大,她最害怕的便是與人爭執。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寧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和人針鋒相對撕破臉。可此刻,那落入池中的畢竟是一條性命啊
眼見著阮子珩又要動鞭子,阮青黛終于一咬牙,開口道,“你若再動手,我必定會將今日之事告訴父親”
阮子珩略微有些詫異,但很快又面露不屑,冷笑起來,“那你倒是去啊,看看父親究竟會不會搭理你。”
阮青黛攥了攥手,“父親若包庇你,我便告訴皇后娘娘”
阮子珩臉上的笑意僵住,握著馬鞭的手緊了緊,“阮青黛,你還學會告狀了”
其他紈绔聽到皇后娘娘四個字,都慌了神,一個勁兒地勸阮子珩作罷。
“算了算了世子爺,何必為了一個賤民傷了您和大姑娘的感情”
“是啊,咱們教訓也教訓過了,若是鬧出人命,驚擾了皇后娘娘就不好了。”
阮子珩終是不情不愿地下了臺階,將手里馬鞭一丟,“今日就到此為止。”
阮子珩一行人大搖大擺地離開。
阮青黛才略微松了口氣,趕緊叫上蘭苕,將那挨了一鞭、還沉在水中的人撈起來。
阮青黛在水畔蹲下,傾身牽住了那浮在水面上的白色衣袖。
拉扯間,她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那片衣袖下的手掌。
那是一只修長且指骨分明的手掌,冰冷得好似寒玉一般,卻又在掌心、指節處布滿了嶙峋的傷痕和薄繭,只輕輕一觸,便知道并非世家子弟。
猶豫了一瞬,阮青黛握住那只手。
可剎那間,她心頭竟突然涌起一股異樣的感受,只覺得掌心的冰冷頃刻化作池底的水草盤纏而上,用力拉扯著她,像是要將她卷入無盡深淵。
與此同時,她的眼前也閃過無數夢境中的畫面,那位戴著面具的帝王,那鮮血淋漓的手掌,還有那雙陰鷙的眼
阮青黛臉色一白,握住那人的手驟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