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晏聞昭特意讓他暗中給大理寺少卿蘇妄送了一封信,約他今日在淮水竹林相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為了什么
亭內,蘇妄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晏聞昭,“給我送信的人,是你”
晏聞昭頷首。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四年前的賑災案”
蘇妄心中既有疑慮,又有防備。
晏聞昭笑了笑,“晏某如何知道的并不要緊,要緊的是,我與大人目標一致,有共同的仇敵。”
蘇妄皺眉,“我只想查明真相,沒有仇怨,也沒有敵人。”
晏聞昭不置可否,轉移話題道,“四年前,崇州望縣地動。皇上下詔,賑濟流民,撫恤安置。可一年后,望縣的災情卻一點也沒好起來,流民無地耕作,還是被逼著成了盜匪流寇。望縣的縣丞”
他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隨即才繼續道,“望縣縣丞為百姓鳴不平,想要揭發崇州當時的知州崔寅貪墨賑銀,卻反被崔寅殺人滅口,對外只稱這位心系百姓的縣丞是死于流寇之手。”
蘇妄怔了怔,“你這是從何處聽來的你可知空口無憑污蔑朝廷命官,會有什么后果更何況,那崔氏背后還有魏國公府撐腰”
晏聞昭垂眼,哂笑一聲。
后果沒人比他更清楚崔氏和魏國公府的手段。
前世他不清楚朝局人心,亦不明白過剛易折的道理,所以孤身入京后,他四處投告,就連留下阮青黛的帕子,也是想借此機會接近阮青黛,好通過她進宮告御狀。
沒想到反而打草驚蛇,讓崔氏得了風聲。
當初姜嶼判他斷手黥面之罪,其中亦有魏國公府和崔氏在暗中推波助瀾的緣故。
前世他復位后,固然報復了魏國公府和崔氏,可人人都以為他是因為私仇,而非公理。
重活一世,他想要覆滅魏國公府和崔氏,仍是易如反掌。可他如今變得貪心了,他不僅要他們死,還要他們,包括姜嶼,都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晏聞昭眼底蘊著幽暗,“并非空口無憑。證人證詞,我都有。”
聽晏聞昭這么說,蘇妄眸子一亮,可轉瞬又疑惑起來,“那你為何”
晏聞昭掀起眼,靜靜地看向蘇妄。
蘇妄立刻反應過來,將“不報官”三個字咽了回去。他蹙眉,神色又沉了下來,“的確。魏國公是國舅,崔氏又有在江南照拂太子之功,別說你,就連大理寺也不敢輕舉妄動。還是得徐徐圖之”
忽然想起什么,蘇妄看向晏聞昭,“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何會對望縣之事如此清楚”
日光偏斜,被竹葉遮去。
晏聞昭清雋的面容蒙上一層暗影,他淡聲回答,“望縣縣丞晏濟之,是家父。”
長公主的地盤圍著織金帷帳,又有穿著絳紫華服的俊美侍衛守著,在淮水河畔便尤為顯眼。
帷帳內,姜清璃坐在最上首,右下方坐著白衣翩翩、搖著折扇的柳隱,而他對面,則是被五六個幕僚圍簇在中央的阮青黛。
“阮姑娘,喝茶。”
“謝謝。”
“阮姑娘,茶水的溫度如何可要在下幫你吹得涼些”
“不用了”
“阮姑娘,你臉怎么紅了”
“定是這帷帳里太過悶熱,在下為姑娘打扇。”
“”
阮青黛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一時間就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了一眼蘭苕。
然而蘭苕被這群男人排擠在外,無論如何都靠不過來,只能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
柳隱摩挲著茶盞,以一種玩味的眼神打量著阮青黛,“阮姑娘似乎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