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向來勤于政務,怎的這次竟一連離開王宮數日都不肯回來”
“我們呈上的奏疏,王上雖日日都有批復,卻不肯讓我們去長安奏對,怪事也”
“近日又從魏國來了幾個士子,其中一名喚尉繚者很有些本事。他這樣的人,平日里王上第一時間就會接見。可眼下王上不在王宮,尉繚來咸陽幾日,連王宮的門朝哪個方向開都沒找到也不知王上何時才會回來。”
秦王不肯回咸陽王宮,也不肯讓朝臣去長安覲見,這導致秦國大臣們已有數日不曾與秦王奏事議政了。
如果這事放在隔壁齊王建或是趙王偃身上,倒是十分正常,畢竟這兩人一個是躺平流,遇事不決,只會讓朝臣們按照他親娘君王后時的舊例來辦,另一個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縱然一時熱血上頭想要好好治國,可這熱血也維持不過半天。
但這事兒放在秦王身上,就十分不尋常了。
與隔壁幾個王相比,秦王可謂是卷王中的卷王,勞模中的戰斗機,非但朝會一日不落,還經常以身作則,帶著大臣們一起“加班”。他對于擴張領土的狂熱,是個人都能看得到。
這樣的人,會突然轉了性子嗎
“據說,王上特意趕去長安,是要向那大唐太女請教后世之事王上不希望這次談話的內容被我等知曉。”
這個理由,其實也算正當。
畢竟,秦國國祚是如何終結的,這等消息是他們這些臣子能夠聽的嗎
秦國往后有哪些可以抓住的機遇,日后發展局勢如何,這些消息自然也該掌握在王上的手中。至于王上愿意讓他們這些臣子知道多少,就看日后他們是否得用了。
若秦王僅僅只是去了長安與大唐太女密談,秦國大臣們倒不至于浮想聯翩。
真正引起他們遐想的,一是秦王派人去給李令月修大宅子,二是秦王特意命人到王宮中取明月之珠。
往日秦王在一應事務上都是公事公辦,秦國大臣們何時見他們的王上這般體貼過尤其王上竟還知道拿著珠寶去討女子歡心了,實在是前所未有之事。
秦王尚未立后,他與那大唐太女都正當妙齡,二人在一處相處數日自然由不得秦國大臣們不多想。
若不是那大唐太女是后世之人,又注定要回歸大唐,其實,她與秦王倒也算般配。
可惜這一對注定成不了,秦國大臣們即便有什么想頭,也只開了個頭,便岔到了別處去。
“呂相,王上那兒究竟是個什么打算,你可知曉”
有人專程上門拜訪呂不韋,準備探一探呂不韋的口風,卻見呂不韋在處理完分內的工作之后,已然開始在庭院內悠閑漫步。
呂不韋別過頭,看了那人一眼“王上的想法,又豈是我等可以任意揣度的辦好自己手頭的事,別的就放寬心吧。”
“呂相,您身為相邦,如今更是該大有作為的時候,怎么這般懈怠這可不像往日的您吶”來人對呂不韋的態度深感不解。
呂不韋卻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雖領著相邦之職,在朝中位份極尊,但處境卻有些尷尬他并不那么得秦王信任。
秦王雖未剝奪他的權力,但在許多重要的事情上,秦王顯然更愿意用別人,比如昌平君羋啟和大臣王綰。
在嫪毐之亂中,羋啟便提前得了秦王的命令,為秦王布置精兵,伏擊嫪毐,而呂不韋對此卻毫不知情。
如果說在嫪毐之事上,秦王不通知呂不韋,是因為嫪毐與呂不韋關系匪淺,呂不韋需要避嫌。那么近日,秦王在從大唐太女口中得知了后世諸多事宜之后,卻沒有將這些事拿來與呂不韋商討,反而是王綰受到召見的次數更多。
這些細節,足以讓呂不韋看清某些事實權力的重心,已漸漸從他的手中分離了出去。
呂不韋枯坐了一宿,第二日便下定了決心。
他是時候該主動找秦王請辭相位了。
心有不甘么那是必然的,他從一介商賈走到今日,又有哪一步是容易的
可他若不想礙著秦王的眼,若他還想保全一家老小,及時抽身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