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足木一輝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律師,具體是什么契機導致他有這樣的想法已經忘了,但大概率是因為兒時過剩的正義感作祟。
正義是正確的事情嗎足木一輝無法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他不過是個貌似正義的家伙,從他卑劣地希望妻子就這樣死去時就是了。
或許不止這些,從他為了保全自我而選擇沉默時,從他為了家人而愿意去犧牲他人性命時。
足木光義是令足木一輝感到自滿的兒子,許多時候他能在足木光義身上看到自己曾經夢想的延續。
兒子就讀于政法大學,在校期內積極參與各項法律援助活動,畢業后就考取了律師資格證,目前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
得知母親的病情后他立刻就把自己手中積蓄的一些錢打在了父親的賬戶上,數額不多,但已經是現下足木光義能拿出的所有。
他一向是個有孝心的孩子,足木一輝知道的,所以得知他為了湊齊母親的醫藥費而選擇接下一個大案時足木一輝沒有過分阻止。
他相信自己的兒子,也迫切地需要這筆錢。可足木一輝很快后悔自己沒有阻止兒子接下這個案件。
案件被告名為入本隼,39歲,是一家房產公司董事會的成員之一,因涉嫌故意殺人被捕。
本來不是多大的案件。
一來沒有決定性證據,二來被告人脈廣泛,上下打點后應該很快就能以無罪釋放。
可問題恰恰就出在這里,錢權壓人之事數見不鮮,受害人家屬中有媒體工作從業者,以一篇似是而非的報道引起了社會媒體大量關注,迫于輿論壓力檢方不得不重提此案,幫助入本隼辯護的律師也在各方壓力下將此案轉交給自己的徒弟足木光義。
可以說這是起不能打輸的案件,而就算贏了也無法得到任何好的名聲。
有錢人的走狗、幫兇、殺人犯,他會被冠上這些名詞。
足木光義清楚知道這點,可也許是為了打贏官司后的錢,也許是為了自身的良心不被泯滅,他仍是十分賣力地在查這起案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
終于在開庭前足木光義得到了可以切實證明入本隼無罪的證據,檢方沒太為難,很快便順水推舟放了入本隼。
本該可以算“皆大歡喜”的結局,但事件到這里還沒有結束。
律師是個注定難兩全的職業,因為案件結仇的事更是屢見不鮮。
受害人最終被判為意外死亡,其家屬無法接受這一判決結果,最終其埋伏在足木光義回家的必經之路上,一刀捅穿了足木光義的肺部。
不是致命的傷,兇手很快伏誅,可足木光義沒了未來。
除了肺部的貫穿傷以外,在反抗的打斗中兇手還不小心劃破了足木光義的聲帶。
一個不能開口說話的律師,令人發笑。
足木一輝接到消息趕到后足木光義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醫生告訴他病人的求生意志并不強,如果今晚沒法醒來的話可能就危險了,足木一輝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反應。
重癥病房的醫生早就見慣了生死,即便如此他還是只能輕嘆口氣,拍了拍這位面容滄桑的父親的肩膀,然后把空間留給這對父子。
今天也許是最后一面。
足木一輝發覺自己很久沒有觀察過他的孩子了。
瘦了,連發際線都在不知不覺間向他靠攏。如果兒子醒著聽到這話肯定要生氣的。
足木一輝一直認為律師是一個需要有極強意志力的人才能夠勝任的工作,剛開始足木光義考上政法大學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
倒不是擔心學業的壓力,那孩子在這方面一向不需要他操心,這也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他唯一擔心的是自家兒子在看到一些黑暗的真相會迷失自己的本心。
中二點的說法就是這個世界需要對抗黑暗的英雄,可在黑暗中待的久了,心中的光明也會被逐漸侵蝕。
屠龍者終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