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冷靜下來和她交流,我很清楚她說的是英語,可是憑我英語六級的實力,居然聽不懂,聽力老師一定對我很失望吧。我只能看著她矮我兩個頭的身高還有比我大腿還要粗壯的手臂,獨自瑟瑟發抖。
“you放手?”我試圖瞪大眼睛,讓她看到我的驚恐,可是她仍然放任她臃腫的雙手搭在我肩上,不時還蹦兩下。
我用力地推開那油膩的雙手,至于雙腳我已經無力了,魷魚的兩只爪緊緊地束縛著我的雙腿。使勁兒推了兩下,并沒有反應,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喝醉的人做什么。雖然我沒有潔癖,但是我真的不想過一會兒嘔吐物布滿我全身。
我心里莫名其妙涌出一股燥意,今天早上去復診時,醫生說,我的重度抑郁已經有向雙向情感障礙發展的苗頭了。我沒想那么多,我只想離開這。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用力朝著那雙臃腫油膩的大臉,一巴掌呼了上去。很大聲,在音樂下的掩飾下,倒也還好。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抓著我的手,罵著我也聽不懂的語言。
我的手被抓得生疼,便用腳用力踹了一腳。紫毛也看到了,用力把我拖了回來。我想,紫毛上輩子一定是我老婆,否則他不會在我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的時候拉我回來,我感謝他一輩子,真心的。
回到卡座上,我心有余悸,我很清楚,這么一個女人我想我是打不過的,我很后悔自己沒有和她闡述下我的道德觀,如果能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就更好了,這是教化之功啊。但是我更后悔的是,為什么我一個平時自詡很冷靜的一個人會打下這一巴掌。這離我的“道”越來越遠了,不是嗎?
我點起一支煙,手還有點兒顫抖,火機連續打幾次都打不著。
“你覺得這里有意思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
他并沒有理我,他正和新認識的黑人朋友聊著天呢。我想,這樣的英語應該能聽懂了吧?我總是融入不了這樣的圈子,喜歡歷史的和喜歡嘻哈的人從來不會在一個維度,就像聽汪峰的人不會和聽阿姆的人聊宋祖英一樣。
沒人想要知道我想什么,我想要說什么。
音樂正嗨,黑人吸水煙也吸得正嗨,全世界似乎就只有我活得那么沉重。
沉淪的人必將得到拯救。我看到旁邊有個白人壯漢掏起了酒瓶,一股興奮感突然在我心中涌出,究竟是哪個人要倒霉了呢?我想我心中的戾氣、暴力因子完全被激發出來了。我看了看站在他旁邊的印度魷魚,覺得這個倒霉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了。
這個故事不對頭,我的興奮感一下子下去了,沒有人需要我幫助,這個世界誰也不需要我,沒有人受傷,我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這個白人狠狠地唾棄,不能理直氣壯地為了正義和他打一架。是的,為了別人打架,不為自己。
這白哥兒們和那印度妹真是絕配啊,一個高我一個頭,一個矮我兩個頭。一共是三個頭,我又相信愛情了。
此時的我非常失落,根本沒聽清楚那白人嘴巴里嘟囔什么,無非也就是一些Fword。我膽子其實很小,可是現在我不知道為什么,失去了所有情緒,心里只想見點兒血,哪怕是自己的也成。
紫毛和那黑哥兒們也發現事態有點不對了,趕緊沖到我們兩個中間。我趁著這功夫,把剩下小半瓶伏特加一口氣灌進肚里。劇烈的灼燒感,頓時在我的食道、胃里爆發出來。
我拿起空酒瓶,一把躍起,跳到了桌子上,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讓我興奮得全身都在顫抖,不排除是被嚇的。
“來呀!來呀!朝這兒打!”我獰笑著,手舞足蹈地用空酒瓶比劃著自己的頭。
此時我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耳朵也快要爆炸了。隱隱約約看到那白人突破了兩人構建的防線,我舉起空酒瓶向他示意,他舉起空酒瓶向我的頭示意。
“嗡”的一聲,酒精或許麻痹了我的疼痛,我居然還沒被身體自我保護機制弄得暈過去,只感覺到一陣耳鳴。我往頭上一摸,開始興奮了起來,都是血。
這個狀態沒有維持多久,很快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