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富察大人自小父母雙亡,他是跟著皇后長姐長大的,因此這一拜,拜的是他爹娘的牌位。
“夫妻對拜”
迎春俯身時,動作不小心大了些,蓋頭上的流蘇恰好碰到了公雞的雞冠。那雞脖子一伸,尖銳地打起鳴來。
迎親一路飄雪、成親拜靈堂、公雞打鳴都不算好兆頭,迎春便是再怎么重復默念“再壞不過孫紹祖”,也沒法控制自己害怕得發抖的雙手。
繡橘被喜婆攔在了洞房外,迎春只能獨自走進內室,摸索著坐在喜床邊,呆呆地歇了一會,才輕手輕腳地自己掀開蓋頭。
她轉過身,正想摸點床上的花生和桂圓填飽肚子,卻聽洞房門外輕輕叩響。
繡橘的聲音隨即響起“這里頭只有我們姑娘一個,還鬧什么洞房,于禮不合吧”
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不耐煩道“我是府里的管家,來交代夫人一些事項,不是來鬧洞房的。”
“那也不能在今晚”
“沒事的,繡橘。”迎春阻止了自家丫鬟的爭辯,心想她初來乍到,還是別得罪人的好,“讓他進來吧。”
繡橘不情不愿地打開門,緊跟在管家后邊一同進了屋。
“鄙姓李,夫人以后叫我李管家就好。”李管家開門見山說道。
迎春溫馴地點點頭。
“如今之計,夫人伺候好大人是正經。”李管家板著臉告訴她,“大人醒來之前,夫人都無權過問府里內務,也不能執掌中饋,府中吃穿用度都由我來安排。”
他在此處停頓,挑釁地看向迎春,迎春卻半點異議都沒有,只管點頭。
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李管家只覺得自己一拳打進了棉花里。他意外地看了迎春一眼,開始叮囑她如何照顧自家主子
“富察大人的臥房就在洞房隔壁,這喜房原來是個小隔間,你就先住這里吧,大人不習慣與人同床”
迎春一一認真記下,還在他的監督下復述了一遍,這一遭才算完。
翌日清晨不用奉茶,但迎春依舊不敢怠慢,起了個大早。
用完清粥小菜的簡單早飯,小廝早已打開主家臥房的大門。迎春二人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見拔步床上果然長條條躺著一位年輕男子,眉鬢若裁,棱角分明,想來是富察傅恒無疑了。
這位富察大人即使緊閉著雙眼,也能叫人發自肺腑贊一句好生俊朗。
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聽了寶玉那番話,迎春總覺得他唇角的弧度冷硬得很,看著就不容易親近。
繡橘打來熱水,迎春將管家給的巾帕浸進水里打濕,指尖頓時被燙得通紅。繡橘看不過眼要接手,她搖了搖頭“不行,李管家說這得我親手做的。”
繡橘只好退向門邊,注意到門外的侍衛,反應過來他是奉李管家之命來監視的,便暗暗瞪了他一眼撒氣。
只是偷偷的一眼,那侍衛卻像眼睛長到腦后一般,倏地回過頭來,嚇得繡橘連忙眼觀鼻鼻觀心。
迎春沒注意身后的這些動靜,她正一點點擦拭著富察傅恒飽滿的額角,然后是深邃的眉眼,再到高直的鼻梁。
富察大人是當真好看,她將巾帕重新過水換洗,再為他擦拭時忍不住坐得近了些。正用心擦到那整齊的鬢角處時,沒有一絲預兆,變故突生
她纖細的手腕猛地被用力攥住,同時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冷厲沙啞的逼問“你是何人”
“啊”她被嚇得往后一退,下意識要撒開手,手腕卻被人牢牢捉在掌心,怎么甩都甩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