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著的男子不知何時已支起了上半身,陰鷙地俯視著她“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說,這只手我就幫你廢了。”
此前迎春的感覺大錯特錯。傅恒豈止是不好接近
他睜開眼時,不用特意擺出兇狠表情,識趣些的便會自動退避三舍,若有嚎啕小兒在此想必也能當場止哭他根本就是一尊不怒自威的煞神。
她微微搖頭,這才發覺手腕被他捏得發痛,連忙求饒道“我、妾身叫賈迎春,是來給您沖喜的”
夫人新婦這要怎么說,她吞吞吐吐,就是說不出口。
“姓賈”傅恒微皺起眉,看樣子對賈家不熟。迎春不知該怎么解釋,一時間手足無措,只愣愣地看著他。
幸好門外的侍衛聽見響動,沖過來跪在傅恒床邊“主子您此前被南疆蠱毒所害,藥石罔效,只有許八字匹配的女子給您沖喜方能得解。
皇后娘娘救您心切,當即命李管家全城搜尋合適女子,尋到了這位榮國府的賈家小姐,所以、所以她昨日與您成親,今日已經是府上的夫人了。”
哪有這么巧的事
“長姐關心則亂了”傅恒揉著眉心咳嗽兩聲,放開了迎春的腕子,目光卻沒有放松地落在她身上,仍舊是凌厲無比。
迎春垂眸揉了揉手腕,傅恒用勁不小,那一圈指印清晰可見。不過沒腫起來,這點痕跡要不了半日就能好,無傷大雅。
她執起水壺,倒了杯溫水遞給他“大人昏睡多日,方才又咳嗽了一陣,要不要喝點水”
“你出去。”傅恒沒有搭理她,兀自語氣沉沉地命令道。
迎春低下頭應道,“是。”
見小姐被這樣對待,一旁的繡橘氣得呼吸急促,但跟前世在孫府一樣,她沒有絲毫辦法,只能跟在迎春身后悻悻地出了門。
“寂寬,關門”
門后,確定那對小姐丫鬟遠去之后,傅恒謹慎地端起那杯水嗅了嗅,然后一把將水倒在地上。
侍衛寂寬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主子,您這是”
“我此生命犯天煞孤星。行云天師批命的時候,你不就在旁邊”傅恒說,“我理應孤寡一生,又哪來的八字相合之人”
再說了,如今世道,哪里有甘愿讓千金寶貝去沖喜的人家
這個甘愿獻出“八字匹配”女兒的榮國府,多半與南疆下蠱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剛才她還想給他喝水,如此淺顯的下毒,就好像他會蠢得中計似的。
“暗中盯住這個迎春,另外好好打探打探,是誰一開始提出了沖喜這個主意,他與榮國府有什么牽扯”
“主子、主子莫急。”侍衛寂寬大著膽子插話道,“問題是,提出沖喜的不是別人,正是宮里那位給您批過命的天師,趙行云。”
“趙道長說,您本來是應該孤寡一世的,但這個迎春姑娘有些特別,她有兩副生辰八字,第二副正好與您是天作之合。”
同一個人,怎會有兩副生辰八字
可行云道長所言絕不會有假,這一點皇上都信得過,所以這賈迎春當真是單純來沖喜的
“這幾日屬下調查過,迎春姑娘是榮國府賈恩侯之女,自親娘早逝后,賈恩侯便不很待見她”
“其人又好賭,眼下急需用錢,李管家那日去談彩禮,張口才剛說了八萬兩,那賈恩侯忙不迭便答應了。”
傅恒藏起眼中震驚之色,看到地上那一大攤被自己打翻的水跡,一雙冷峻的眸子不由微微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