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那些奢侈寢具說到底也只能讓人高興一時,因為那是富察府財力雄厚的象征,任何一個女子來做富察夫人都會得到如此待遇。
可傅恒大人這樣的悉心關懷,可不是隨便什么女子都能得的入府這么些天,繡橘看得出,那位大人不是個輕易能打開心扉的主。
若是來個有心計、有手腕的女子,對他特意諂媚,少不得會適得其反,被他打心底里厭惡推遠;自家姑娘這樣無心插柳柳成蔭,那才是歪打正著。
她偷聽到了這一句,頓時就拔足往回走,將什么胭脂盒子統統拋在腦后。
回來一路上蹦蹦跳跳,她恨不能哼幾首江南故鄉的小曲兒,想到榮國府大太太還一心盼著迎春能得寵,為此不惜支出不入流的招,心里暢快不已。
自家姑娘豈是那種需要用下作手段的女子眼下她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讓富察府的大人如此為她著想,可想而知,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繡橘沒有將自己探聽到的情報告訴迎春,因而迎春翌日起來,見到院子里多出幾十株青翠矮松,且觸目皆是耐寒花團錦簇,還頗為詫異。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廚房送來的早膳也是紅豆粥、六碟小菜、一籃醬餅、四塊黃金糕,紅綠黃恰與院內景色相映成趣。
“皇后娘娘說春和沒那閑工夫打理院子,可今早一看,這里裝點得真是不錯。”她拿了塊熱騰騰的醬餅走到檐下,嗅著草木清香,對繡橘輕松道,“一派生機盎然的,人住著心境也明朗許多。”
這就對了,您心情舒暢就好繡橘在心中歡聲叫道,畢竟咱家大人做這些可都是為了您啊
迎春想去院子里轉轉,又念起傅恒今日要來對弈,便在穿衣時挑了箱籠里最厚實、最漂亮的一套梨花白打底落英風菊織樣的棉裙。
這套裙是老太太在她十四歲誕辰時送的,迎春冬衣里屬這套用料最好最貴,不過在去年冬天領口開了線。
還好那時司棋還在,她手巧,用純白的兔毛重新做了副領子,縫在棉裙領口倒像是錦上添花一般。
司棋迎春又想到了這個昔日強勢潑辣的丫鬟,她悵然低頭,摸了摸順滑柔軟的兔毛。
“夫人等等,我再把壓箱底的那副紅珊瑚流蘇鳳釵拿出來。”繡橘說道,迎春的思緒隨即被引開。
等到打扮完畢,迎春看向鏡中,輕輕撫著耳邊的珍珠嘆道“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來我原本的模樣了。”
鏡中女子肌膚本就瑩潤,在紅色珊瑚、乳白珍珠的映襯下更顯姿容秀美,小臉緊致光滑得似能掐出水兒,細眉是兩彎初春嫩柳葉,最不一樣的是那雙眼睛,又圓又亮,比從前有神采一萬倍。
如果說從前在園子里的迎春會泯然于眾姐妹之中,那么現在她即便是站在風華絕代的頂級美人身后,也能被一眼挑出來。
“夫人得了這么一位如意郎君,出嫁后吃的用的又都好,自然與從前不同,說脫胎換骨都不為過的。”繡橘在她耳根旁夸道。
鏡前迎春看著那兔毛領子出神時,繡橘就知道她想司棋了。自家姑娘重情重義,繡橘也為司棋姐姐欣慰,但她更知道,眼前可不是叫迎春提起司棋的好時機。
果然,聽繡橘這么一說,迎春又滿腦子都是傅恒了“你、你少說些這種話,萬一叫春和聽見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