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她的觀察,對付那個寂寬侍衛,耍嘴皮子或許還有點用處;可在傅恒大人面前,一切花招都是往黃泉路上填土。
傅恒只問了她一句話,說是問話,其實更像是審訊。
“你家姑娘在賈府有什么軟肋”
刀鋒就橫在肩膀上,雖然離脖子有點距離,但已經足夠嚇人。繡橘來不及想他為什么要問這個,一五一十地答了
“是司棋夫人現下關心的唯有司棋司棋是夫人以前的大丫鬟,最護著夫人不過的。但她犯了事,現被大太太捏在手里”
她強裝鎮定,口齒還算清晰,不知不覺間,肩膀上的刀刃已經消失不見,等她說完后,傅恒略一點頭,轉身就走。
見他這就要離開,想起自家姑娘,繡橘忍不住上前一步,卻被侍衛寂寬閃電般伸手攔住。她嚇了一跳,不由暗暗慶幸他沒有再抽刀出鞘,不然她胸前就此得多出一道血口子。
“大人”她干脆扒拉著寂寬的手臂,鼓起勇氣沖傅恒喊道,“蒼天可見,我們夫人對您決沒有算計之心,她只是懦弱了些,還請您高抬貴手”
傅恒沒有回頭,腳步不停“我知道。”
三個字沒頭沒尾,他也不多做解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迎春還欲多言,一直沒說話的寂寬忙捂住她的嘴。
“你再這樣叫下去,夫人都要被你吵醒了。”他提醒道,“主子起床的時候都特意輕手輕腳的,不想弄醒夫人,若夫人被你鬧出的動靜驚醒,你該當何罪”
不知道寂寬是不是故意的,他這段話像是什么都沒說,又像什么都說了傅恒大人與迎春同床起床時還放輕手腳,如果生迎春的氣,他何苦這般溫柔大人不生氣迎春給他設套
傅恒大人就沒生過迎春的氣
想明白的時候,寂寬已經跟著傅恒走遠了,繡橘只樂得恨不能在原地蹦起來,看著他黑漆漆的勁裝背影都順眼了許多。
麗香院。
這京城徹夜不眠的一角,是王孫公子都肯光顧的歡場;此處美人不同凡俗,大多是世家小姐落魄后聚集來的,舉手投足自有一番涵養,因為被老鴇嬤嬤教導過,眉梢眼角又添一股風情,端的是有滋有味。
自然,價格也絕不便宜。
手頭闊綽以后,這里是賈赦最愛來的地方,不過最近銀子流去如水,他漸漸地也不能一擲千金,只是院主看在情分上愿意給他賒賬而已。
此刻天剛蒙蒙亮,他正躺在一輕紗女子的懷中,聽著臺上玉指琵琶的仙樂,伸嘴去接另一女子遞過來的綠色葡萄酒。
酒液滴到他下巴的那一瞬,只聽門外駿馬長嘶,緊接著賈赦所在的歡閣大門被猛地推開,風雪倒灌入內,讓在場穿著清涼的男女齊齊打了個冷顫。
賈赦也被凍得一抖,直起身子朝門口望去,不滿的目光在認清來人的一瞬間消失殆盡。
“富察大人”好在他神智還未消失,沒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叫這位軍機大人賢婿,“你竟也有興致來此消遣么”
傅恒沒有同他閑話。
“我不是來消遣的。”他厭惡地皺起眉,身邊寂寬一甩馬鞭,將上趕著招攬稀客的龜公嚇得一溜煙躲到閣樓內間去,“我是專門來尋你的。”
賈赦沒聽明白,不過這不妨礙他一面趕緊穿好外衣,一面十分識趣地與傅恒找了個好說話的廂房。
“這是三間莊子,六間鋪子的地契。”傅恒從袖中抽出幾張紙送到他面前。
賈赦以為這是迎春給他爭取來的孝敬,喜得眉開眼笑,伸手就去拿“大人能如此喜歡我那女兒,是她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