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春寒氣消退,迎春在司棋、繡橘的陪伴攙扶下在裝點一新的府內散步。
行至一處池塘邊時有暖風浮動,司棋返回主院去取件薄披風,迎春三月的孕肚在身,又不能久立,于是便坐在水邊欄桿上等。
繡橘在不遠處為她撲一只斑斕的蝴蝶,那蝴蝶飛得刁鉆,她幾次都撲不到,變得有些氣急敗壞,迎春看著她跟一只蝴蝶斗智斗勇,被逗得笑起來,身子微微后仰。
“夫人小心,此處欄桿危險,可別翻到水里去。”
一道聲音忽然傳來,迎春一驚,防備地護住微凸的小腹,抬頭看去,來人卻是一位唇紅齒白、極其美貌的丫鬟,正對她露出關切的神情。
“此處欄桿臨水,不甚牢固,夫人又懷有身孕奴婢只是想來提醒一二,驚擾了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那丫鬟無辜地解釋道,末了又主動交代自己的身份,迎春這才知道她叫做任紅,很早就住在府里了,所以才對這小小的欄桿都如此熟悉。
“真是多謝你了,任紅姑娘。”她忙站起身,離欄桿遠了些,感激不盡地道“姑娘是一片好心,我又不是那般不識好歹的人,怎會罰你。”
好天真的一只兔子,真好擺布。任紅看著她純真無邪的眼眸,近乎可惜地想道,若自己是個小廝多好,攀附這位夫人一定比攀附富察大人容易上百倍。
她低下頭,避開夫人真摯的對視,目光落在她華貴干凈的衣角,繼續按計劃開口。
“奴婢好容易碰見夫人一回,有些話不得不說,還請夫人見諒奴婢多嘴”
“如今夫人懷有身孕,富察大人仍住在主院,似是打定主意要抬舉夫人的陪嫁丫鬟。奴婢斗膽一猜,被選中的應該是司棋姑娘吧”
任紅自詡斗膽,臉上的表情卻是一派胸有成竹。迎春愣愣地望著這個口若懸河的陌生美人,一開始竟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
所謂“抬舉”、“選中”等語,其實意指給傅恒的通房侍妾好一會之后,迎春才反應過來。
她將查出身孕后這三月仔仔細細回想一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任紅的觀察十分敏銳,每一句話聽上去都那么有道理。
可是那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重錘敲上迎春的心口,引起一陣鈍鈍的疼。
最近她的日子實在過得太好。
各種衣物首飾、所需用度源源不斷從宮中和府庫送來,廚房的飯菜永遠精致美味合她心意,傅恒也抽出許多空來陪她,同她對弈、聊天,帶她散步,督促她補身,為她針灸,按摩消腫
迎春沉浸在溫柔鄉里,幸福得暈了頭,竟沒考慮過一般夫人在懷孕初期就要安排妥當的事。
她忘了給傅恒準備一個通房丫鬟
“你是說,春和準備讓司棋做通房”她閉了閉眼,掩下眸中愈發濃重的水汽,卻仍掩飾不住語氣中的吃驚與痛楚“可是,春和他、他沒跟我提過。”
聞言,任紅也有些驚訝。
出嫁女子所帶的陪嫁丫鬟,本就該給老爺做通房,京城里也有老爺不跟夫人打招呼就納了,這沒什么大錯;
但富察大人看著不像莽撞人,他對迎春這個正妻是有情意在的,大概不會說都不說一聲,就要納她的丫鬟為妾
“難道大人沒想納司棋”任紅真心實意地疑惑起來,“可是怎么會呢,明明賈府那邊也是這么說的啊富察大人把司棋要回來,不就是叫她做通房的么”
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