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富察大人明明
任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難道她猜錯了,居然是她猜錯了
主院封閉,不是為了向內納妾,而是單純為了讓夫人安心養胎,富察大人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跟夫人分房
從一開始她就錯了,不僅錯得離譜,還把錯誤的猜想在夫人面前大說特說
夫人被她說服,變得那般失魂落魄,難怪富察大人連夜報復般地找上門來。
任紅意識到自己沒活路了。
“是奴婢錯了。”過了良久,她才艱難地出聲道,“奴婢有罪,打擾夫人養胎,奴婢罪該萬死,無可辯駁。可是死前,奴婢仍有一句妄言,不得不問大人。”
寂寬請示地看了傅恒一眼,轉頭道“問。”
“富察大人初次成親,便與夫人琴瑟和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著實令人艷羨。可是奴婢熟知的卻是另一個道理
愛人如賞花,人之本性多情,或許今年獨喜蘭花,明年又更愛芍藥。大人又如何知道永遠一世都能獨愛蘭花清純,不看芍藥、牡丹、百合等眾一眼呢
若為一時之情所惑,而將整座花園連根拔起,對蘭花許下山盟海誓;但若明年愛上芍藥,又將花園重新建好,那時對于蘭花而言,不是更大的傷害么”
任紅從小到大對所有男子冷眼旁觀,不能不有此一問。
剛成親便立誓此生只取一人的男子,她也不是沒見過。可那些人大多沒到第二年便納了二房,最好的也只是把人養在外頭,不讓正房夫人礙眼罷了。
這是男子打娘胎里帶的風流天性,富甲一方、縱情聲色的豪紳如是,鍛心慎獨、嚴以律己的君子亦如是。
傅恒何以能確保他是與眾不同的那一位,任紅當真十分好奇。
好奇到她想在死之前求得一個答案。
傅恒從屏風后踱步而出。
他看著任紅,目光卻像從她芳艷的眉眼中間穿過,居高臨下將她死死釘在木椅里,像一只垂死的蟲子,半分扭動掙扎的力氣都無。
傅恒淡淡道“他人本性如何,你盡管猜。但至于我,你可去問朝內大臣,或是南疆西域群匪,他們該告訴你,我之本性絕不多情。”
任紅懊惱地垂下頭。一旁李管家都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她也不看看她在跟誰說話,在富察大人面前,也敢說“人之本性多情”這幾個字的
“再者,你以花喻人也罷,又何以斷定迎春只能清純,不能明艷”
她又怎知,他不會喜歡迎春的每一面
他沒有給任紅反應的時間,緊接著道“不過迎春堅持你沒錯,我也答應了她不怪你。既然你對人性自有見解,想與人爭奇斗妍做芍藥,繼續困在富察府倒是埋沒了。”
任紅呼吸一滯。
“今有鈕鈷祿氏,字致齋,其人官位不低,且風流多情,對美人來者不拒。”他對寂寬微微點頭,后者會意收刀入鞘。
“我與他修書一封,你明日就可去他府上,在他的花園里大展抱負。”
致齋雖出身低微,卻極善于官場鉆營,想來與任紅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任紅不僅撿了一條命,眼見還能出府拼前程,頓時欣喜若狂,從木椅跌跪在地,便要磕頭謝恩。
“別急。”傅恒道。
方才任紅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豁出去了才敢大放厥詞。如今那股不顧一切的莽勁退去,恢復理智后,傅恒只吐出這兩個字也讓她不寒而栗,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府里有多少丫鬟心思像你一樣,你該很清楚。”傅恒說著,忽覺索然,抬步朝外走去,“明日出府時,把那些丫鬟一并帶走。”
任紅自是一萬個愿意,“奴婢省得奴婢必會趕走一切不軌之人,還夫人眼前耳根一個清凈”眼見傅恒越走越遠,她猶豫了一刻,還是在他身后叫道
“奴婢為一己私欲打擾夫人,導致夫人誤會,還請讓奴婢前去跟夫人當面賠罪,也替大人解釋一二”
傅恒沒有回頭,似乎并不在意她對迎春遲來的歉意,只有一句話撂下,語氣卻比先前溫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