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個下人惹了你”傅恒拿帕子替她細細擦干凈小臉問道。
“人家沒惹我”迎春羞愧難當,心道任紅只是想自薦當通房而已,對她善意滿滿,是她自己嫉妒心太強,沒有容人之量。
傅恒微微偏過臉“那人惹沒惹你,由我來決定,你只要告訴我那人是誰。”
迎春還是不想說,但與在馬車上那次不同,傅恒這次沒有讓步。
“你不說,我便會問你那丫鬟,問你今日走過之處的侍衛,問遍全富察府每一個下人。”
“你現在告訴我,或許全府上下無辜者還能睡個安穩覺。”
沒多久迎春就受不住他的盤問,自暴自棄地給出了任紅的名字“但她真的沒惹我春和你不要怪她,都、都怪我”
她語無倫次,眼眶又開始泛紅,傅恒無奈地望著她,在她眼角落下憐惜的一吻“不許再哭了。”
他語氣生硬得像個命令,仿佛剛剛學會哄人,但迎春睜大眼睛看著他,真的沒有再落淚。
“先睡吧。”他將她被角掖好,說著就要起身,“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陪你。”
迎春警覺地道“春和,你不是要去怪任紅吧她真的沒有錯”
“我不怪她,只是要問她幾句話。”傅恒俯身向她保證。
他看得出來,迎春對兩人的談話內容難以啟齒,今晚從她身上得不到答案,只有去找這個任紅。
舒心齋。
屏風隔斷的前邊放著單單一張木椅,沒有相伴的桌,任紅坐在木椅上仰著下巴四處看,一副無辜迷惑的樣子,旁邊站著李管家,前方三步是寶刀出鞘的寂寬。
此時盤問進行到一半,任紅爽快地承認自己刻意接近夫人,還主動抖落出了談話內容
“我只是跟夫人說,叫她不要把司棋給大人做通房,把這個位子讓給我,我可以比司棋做得更好”
“誰說司棋要做通房了。”話音未落,屏風后的傅恒第一次開口打斷了她,任紅愣了一瞬,這才意識到富察大人就在房里。
她幾乎立刻興奮了起來今日跟夫人的談話不達目標,但沒關系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富察大人這不就主動送到眼前來了
老天爺還是眷顧她的
“富察大人”她立刻嬌滴滴地道,嗓音刻意夾得極細,好聽得像是林中初啼的黃鸝,“恕奴婢駑鈍,居然不知大人在此,奴婢有罪”
傅恒緩緩抬起眼睛。
很好,他今日奉皇命審了整整五個時辰的刑部細作,回府還要應付這個上不得臺面的丫鬟。
虛偽、淺薄、自作聰明,這世上的蠢人太多,叫他著實有些厭煩。
他眸底寫滿漠然與冷淡,沒有拔劍,卻比旁邊面無表情執刀的寂寬更加叫人畏懼。
行審訊事多年,只要他想,從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人欲,唯有昭昭天理永存。在這樣的傅恒面前,骨頭再硬、嘴再緊的窮兇首惡也不過一攤血肉,何況一個丫鬟
任紅存著勾引的心思看向屏風,那后面似乎果然有個模糊的人影,可她定神一看,卻不能在那人身上找到半點感情痕跡,只仿佛看到一座冰冷可怖、高高在上的斷頭臺。
如果迎春在這里,她多半不用再為通房之事糾結,因為沒人敢對此時的傅恒生出親近之心。
在傅恒不發一語的致命威壓下,即使是任紅也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偃旗息鼓地閉上嘴。
寂寬見怪不怪,接著傅恒的話又問了一遍,她這才膽戰心驚地再次開口,這次嗓音正常,并且全程沒敢看屏風那側傅恒的方向
“奴婢是聽賈府下人說的,那邊人人都說富察大人特意將司棋接過來做通房,那小蹄子要享福了”
“另外,奴婢自己也有眼睛,看得出大人將主院看得極緊,就是想從夫人陪嫁中挑選通房,給夫人臉面”
寂寬直接對著她冷叱“這等道聽途說、憑空捏造的妄言,也敢在當家主母面前胡說嗎大膽奴婢,擾亂夫人靜心,你該當何罪”
憑空捏造的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