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掉晚餐后,你們一行五人圍坐在野餐布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打發時間。
上山時還澄凈的天空在落日的余暉散去后,便一點一點被濃郁的夜色蠶食。
直到天與地之間最后一抹昏昏沉沉的灰白色褪去,抬眼朝既遙不可及又仿佛觸手可及的天穹望去,目之所及之處除了無窮無盡的墨色,就只剩下點點繁星與躲在云后若隱若現的彎月是人類肉眼能夠看到的唯一光亮。
山頂上其實有照明的燈具,還十分明亮,但這并不妨礙年輕的少男少女們從山頂往下看望見山腳下綿延的萬家燈火時發出驚艷的低呼。
他們三三兩兩聚攏在圍欄處,大概是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老師們擔心再這樣下去可能會造成安全隱患,但又不想呵斥影響了美麗夜景帶來的和諧氛圍,幾名男老師索性就專門守在圍欄邊,有同學靠得太近才會出言阻止。
時間很快就就來到了1956分。
大家都忍不住期待起接下來隨時有可能出現的流星雨,山頂上的氛圍越發熱烈。
你的心情在這樣的氛圍里也不由得放松下來,有一搭沒一搭擺弄著手機上一串一看就是你會喜歡的風格的掛墜。
坐在你旁邊的是木之本櫻。
無論是臉上還是眼睛里都藏不住心事的,率直的魔法少女小姐。
你其實大概猜到了這一周以來她每每欲言又止又硬生生強迫自己咽回去肚子里的疑惑是什么,你也并不那么介意她旺盛的好奇心,但
算是一點小小的惡趣味,你還挺樂于看到她這副糾結的模樣。
終于,心里的好奇再也控制不住,木之本櫻暗戳戳湊到你跟前,自以為十分自然實則已經把緊張寫在臉上地看著你,一邊小心翼翼觀察你的表情,一邊輕聲問出心底的疑惑“葵,那天晚上的事”
你微微低下頭來看她惴惴不安的綠眼睛,唇邊還翹著淡淡的輕快弧度,開口打斷“我沒有放在心上,對我來說那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是意外,但不等同于你愿意接受這樣的意外。
你沒有在木之本櫻面前把話說得十分明白,沒有那個必要。
凝視著你的翠綠眼眸遲鈍地眨了一下,又眨一下,語氣遲疑“葵不喜歡嗎”
她委婉地問,甚至含糊地將那兩個家伙的名字一語帶過,但其實她更想說的是討厭,又覺得這個百分之九十九會被肯定的形容詞貌似有點傷人
你微微凝眉這是你思考時下意識的反應。
討厭
其實也不能說是討厭,非要找一個形容詞的話那也應該是反抗才對。
你是個自主意識十分強烈,甚至已經到了執拗程度的人。大抵是年幼時無根浮萍般隨波逐流的生活給你留下了太多不堪的回憶,自從你從名為大人的難以逾越的權威手中奪回自己的命運,并第一次享受到支配自己的人生、為自己所作出的每一個決定負責的猶如賭博般的刺激后,你就不再能夠忍受被他人強迫著去做些什么、接受些什么的無力感。
只有你才可以支配你的人生。
這是世界教導你的第一課,也是你給自己上的第一課。
所以才會在被綁架到這個世界,被要求著去拯救這個世界后,展露出你無害皮囊下強烈的攻擊性。
沒有人可以強迫你神也不行。
而現在的你顯然連幕后黑手的衣角都沒碰到,更別提把對方揪出來暴打一頓,恰好那兩個自說自話的家伙又在這種時候跳了出來,還軟硬兼施地想要強迫你做出選擇
這可不就撞在你的雷點上了嗎。
要說多大仇其實也沒有,你對他們乃至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沒有太大意見,就連印象都不見得有幾分,只能說是那種一旦你離開了這個世界繼續投入忙碌的社畜生活就會馬上忘光光的程度。
說起來,你的策劃案似乎還沒開始動筆呢
算了,還不知道綁匪頭子和笨蛋小弟什么時候才能放你走呢。
因為想起糟心的策劃案皺成一團的眉心很快就舒展開來,仿佛被無形的手撫平,你抬眸看向一望無際的遙遠星空,幽幽嘆了口氣。
此時此刻,你的神情落在他人眼中便顯得異常淡漠疏離,仿佛剝離了完整的人性,只剩下似悲憫似嘲弄的非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