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那么真實,風帶來的鐵銹味是真的,視野里大片大片濃烈的血色是真的,就連那些不久前還有說有笑地期盼著流星雨降臨的面孔上流露的絕望也無比真實。
真實到你差點無法說服自己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個游戲。
而這個世界,真的也只是你的游戲場嗎
缺氧的眩暈刺激著大腦,你緩緩吐出一口幽長的濁氣,劇烈跳動的心臟這才逐漸平復下來。
「帳」已經出現,根據星星的情報,這次的行動既然和上次禮堂事件一樣出動了五條悟和夏油杰,那就說明眼前的這只詛咒大概率不是現在仍然對咒術界一知半解的木之本櫻能夠應付的,理性看待,木之本櫻眼下的最優解是驅散人群,盡可能拖延時間等待救援趕到只要憤怒與恐懼還沒有占領高地,她就應該想到消失的流星雨和你的提醒意味著什么。
只要操作得當,大多數幸存的人都會得到解救,她也不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出自身異于常人的地方,畢竟和咒術師不同,她的一切能力都會展現在普通人面前。
又或者她能夠按捺下來,想辦法吸引詛咒注意力并將它引出人群,再依靠自己與偷偷帶來的封印獸可魯貝洛斯配合作戰拖延時間,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
你垂下眼簾,腦海中浮現出木之本櫻鄭重認真的眼睛,你其實很清楚,她不會為了保全自身冷眼旁觀局面繼續惡化下去。
善良的人眼睛里總是揉不得沙子。
更何況她本就擁有行使善良的力量與決心。
只是指尖微微收緊,硬邦邦的鋼鐵讓你心底一瞬間的不忍冷卻下來,你抬眸注視著那道低垂著腦袋像是在忍耐著巨大痛苦而微微顫抖的身影,眸色沉沉,帶著幾分悵然的嘆息散在風中。
木之本櫻,她真的
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混蛋”
像是為了應和你的猜想,死一般的寂靜中,幾乎破音的嘶吼驟然爆發,擲地有聲,成為了那柄劃破黑夜的利劍。
已經顧不上會不會暴露、暴露之后會怎樣這些在活生生的人命面前無關緊要的問題,不知到什么時候已經召喚出魔杖的木之本櫻紅著眼,庫洛牌飛舞將她環繞,手中的魔杖用力一點,牌化作盾,杖成了劍,一往無前地朝人群外肆意撕咬同胞軀體的詛咒砸去。
就像黑暗的房間里驟然亮起明亮的光,黑暗里的人終于看清了眼前殘酷的真相。
咒靈是從外圍出現的。
上一秒還仰著頭期待而又驚奇地望著天空的年輕面孔在吹哨人的號角聲中,終于從絕望的驚懼中回過神來,空洞的瞳孔下意識看向身旁熟悉的伙伴,
“啊”
尖利的驚叫聲也是從外圍蔓延開來的。
一張張面目模糊的面孔驚懼地摔坐在地,他們緊縮顫抖的瞳孔里映照出彼此糊滿鮮血的臉。
噴濺在臉上的鮮血是那樣滾燙,可夜晚的寒意帶走了它的溫度,它變得冰冷,粘稠地掛在頭發上、臉上、甚至浸入御寒的圍巾里,潮濕地貼在皮膚上。
他們下意識朝血花炸開的中心看去
一雙盤坐的腿安安靜靜地定在那兒。
攔腰截斷,只剩下一雙交疊的腿,整齊斷開的切口泊泊淌著鮮血,森白的脊骨在猙獰的血肉中若隱若現。
他的上半身去了哪里
不耳邊明明還殘留著同伴大聲質疑流星為什么會突然消失的聲音,血人似的年輕孩子顫抖著、顫栗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地極大,暴突的眼珠幾乎奪眶而出,無邊的絕望與恐懼猶如沒過頭頂的水,一股腦涌入口鼻,壓得他們喘不過氣、說不出話,也無法思考。
恐慌是會蔓延的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