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來,實在等不到。
他就失落地走了,從此再也不想。
再見時,他重新意氣風發,明亮仿若初遇。坐在桌上侃侃而談,有那么多人聽他的,那么多人覺得他好。
那日淅淅瀝瀝的細雨之下。有人咬著牙說,你活該。
你曾有過多少人羨慕不來的運氣。
可你活該,你不配。
你不配。
慕廣寒其實早就注意到,他在說話時,烏恒侯在神游。
不過也沒關系,反正本來也沒指望他聽,李鉤鈴他們認真聽了就行。
其實。
這幾日,他倒是也看得到,衛留夷的模樣很是狼狽不堪。
只可惜,確實時過境遷,如今看見他那樣的表情,他心里既沒難過也沒有任何痛快,單純的空蕩蕩沒有感覺。
其實以前吧,他也長情過。
失去一個喜歡的人后,會偷偷難過很久很久。還曾因為實在忘不掉,難過到去喝“浮光”強迫自己遺忘。
以前的他,不是個看到美人畫像就變心的人。
也做不到可以快速將一個人從心里不見血地連根挖去。
如今的灑脫,都是一次又一次真心被的疼換來的。他很喜歡這份灑脫。可有時,偶爾會想念曾經的那個自己。那個縱然愚蠢、不合時宜、傷痕累累,被荀青尾毫不留情地瘋狂搖晃“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醒”,卻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執著而熱情的人。
那個人應該不會回來了。
雖然,那時迷谷杏子樹下,有幾個迷糊的瞬間,他可以做回曾經的自己。
那個執迷不悟、徹底交付的傻子。
太可惜了。
還是清醒灑脫好。
一個時辰后,部署完畢。
眾將領各就各位,去做明日出發前的準備。而慕廣寒亦急著去見一個故人。
這事說起來吧,還真有些難以啟齒。
眼下出兵府清迫在眉睫,卻還有兩個惱人的隱患,一是洛州十萬大軍到時需分出一部分駐守在秀城,以防城內空虛、到時被西涼王輕騎南下偷襲。
這就不免導致此次能帶去府清的兵力,得被迫削減半數。
更不要說,還要分出一部分人去看守那從隨州俘虜的五萬多戰俘。
本來慕廣寒打算的是,假以時日將那五萬降軍好好勸化,征召為我所用,也好補充洛州不足的兵源。
可誰想戰場之上,計劃趕不上變化。
本來想的是不急一時,穩扎穩打、一步一步慢慢來。如今倒好,出兵攻城在眉睫,弄得這幫戰俘成了巨大負擔。
直接帶去戰場,怕他們陣前倒戈。可放在秀城,又怕他們恩將仇報給西涼做內應。
思來想去,最優的解決方法,竟是就地坑殺。
如今洛州情勢自身難保,不先努力消弭自身隱患,就等于送上去讓西涼拿捏。戰場之上對敵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殺就完事了。
死人是不會叛變的,省糧還省事。
話雖如此,但殺降畢竟與殺敵不同。
就慕廣寒本人來說,他倒是不怕損陰德,只是若有可能還是盡量不想。
所以一大清早,他就去了戰俘營外。
在城墻上一直徘徊,徘徊。從魚肚白徘徊到天光大亮,想要一個兩全之計,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