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何常祺黑沉沉的目光中,燕止笑了笑“我等你們先安全撤離,再最后逃。”
“你說謊。”
“你想得美”何常祺吼道,“你是想一人死在這兒,卻讓我們幾個背上棄主不顧罵名你想也別想”
“我雖一直看你不順眼,但要走一起走”
燕止沉默片刻。
燭火躍動,照在他臉上。他笑了笑,一如既往安靜而淡泊。
“你明知道,我是注定走不了的。”
何常祺心里一陣蒼茫。
前幾日,他曾收到過宣蘿蕤貓頭鷹送來的信。信上說,燕王要去跟城主和親了,去給月華城主當一人
之下的中宮皇后娘娘。
何常祺是苦笑著看完的,他猜,宣蘿蕤寫信時的表情,大概和他讀信時也差不多。
不過是些苦中作樂的言語罷了。
他們都知道,燕王根本沒有別的路。
他只能死。
因為只要他不死,他始終都會是那一呼百應的西涼王。燕止威望太高、個人能力太強,哪怕和談、哪怕投降,有他在西涼永遠變不成一盤散沙。
卻正因如此,誰也不可能將如此隱患留在身邊。
只有燕王死,南越才能真正安心收留四大將軍、接管西涼、給西涼送米送糧幫他們度過今冬的難關。
不然,留著燕王就是給茍延殘喘的猛獸以喘息之機,誰也沒那么傻。
可是。
明知如此,真的走到這一步。何常祺卻發現自己忍不住要罵人。
明明一直以來,燕王和月華城主的事,他從來只當個笑話看。
笑燕止一片真心卻始終釣不到大魚,笑他空有美色被丑八怪辜負。笑他戰場失意,情場居然也失意,笑他原來也有天敵。
何常祺從未想到有一天,他會漲紅了臉沖燕止吼“好歹你對他從來仁至義盡,難道還不夠換回你一條命哈他也配虛情假意,他也配”
“常祺,這一切不怪阿寒。”
“他身負南越重任,本就不該,亦不能為一己私欲,放敵人生路。”
“你不知阿寒,他其實一向心軟,必也很不好受。”
“因而我與他的舊情,雖換不得我的命,但卻一定能換得將來他好好善待你們幾個,保你們一世安穩、富貴榮華。”
何常祺“我稀罕那富貴榮華”
“我知你不在乎,”燕止道,“可我當初得西涼四大家族支持,曾許諾過諸位家主,會此生竭力保西涼安定,亦保你們一世平安。”
“我盡力信守諾言。”
“燕止嗚”
“好了。”
燕止不輕不重,將人摁回床榻“晚上突圍,你得多睡一會兒保存體力。你是獨子,若有三長兩短,想想何老中丞與夫人該多傷心。”
燕王說完起身,一身輕簡瀟灑,像是無事發生。
當夜皇城,黑風呼嘯,淫雨霏霏。
慕廣寒先是收到戰報,說是北幽戰局變故,燕王被困皇都。
隨即,他又收到了宣蘿蕤的信。
信上說,宣蘿蕤與重傷的何常祺奔襲千里、來投南越,希望城主不吝接濟。
不出三日,慕廣寒趕到南越邊境,接到了這支西涼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