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別怕,很快就回來了。”
燕止握住他的手,眼中閃過一抹溫柔不舍,將他掌心貼在自己臉頰,纏綿于手心烙下一個吻。
“乖,睡吧。別擔心。”
懷中人再無聲息。
他則站起身,靜靜立于在黑暗蒼穹之下,不斷明滅的光影中。
眼前出現了遙視的,清晰浮現十數里開外的景象。他看見何常祺正在帶著一群西涼兵,在山勢險峻之處,吊著繩子在山壁上挖法陣陣腳。
山里風大,西涼小燕王一邊左挖挖右挖挖,一邊翻著白眼、蕩悠悠的罵罵咧咧。
幾鎬子下去,地震山搖。
水月陣法內,陣腳松動使得一陣無名邪風瞬間勁碾過草木。藤蔓崩解、飛沙走石之間,地面裂出幾條深不見底的鴻溝。
如此異動,姜郁時心知不妙,瘋魔的雙眼里登時一片血紅。
燕止則手持顧兔杖,毫不猶豫沖殺而去
杖尖金光飛旋,在漫天藤蔓之中旋起一道月光色的金色旋渦,將周遭張牙舞爪的木藤荊棘全部卷入中心、絞得粉碎。一道刺目的金光閃過,姜郁時被迫閉上了眼睛,待他再次睜開時,只覺胸口一涼。
一切仿佛北幽城樓那回重現,姜郁時瞪大眼睛。
西涼王再度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出現在他眼前,毫不猶豫當胸就扎穿了他的身體。血花飛濺,國師不敢置信看著眼前西涼王比上次更加清晰的犀利眼眸,再一次幻視某個他深恨的、難纏的鬼魂
水月幻境正在崩塌,反噬之力隨之削弱。
然而月色法杖穿透姜郁時胸膛時,燕止胸口還是同樣被反噬洞開了一條猙獰的傷口,白骨森森、鮮血淋漓。
他低頭看了看,無甚表情,并不在意。
抬起法杖,繼續平靜地一下、又一下刺向姜郁時。
血花飛濺。最后一下,直接像他之前釘穿慕廣寒一樣,將姜郁時狠狠釘在祠堂高梁之上
法杖之中,升起淡淡金色月光。
像火舌般席卷,劇烈焚燒著姜郁時身中烈烈黑光,讓那身體里藏匿的黑色靈魂發出了不甘的慘叫。燕止則冷眼看他拼命掙扎,靈魂被光芒瘋狂如破布一樣撕扯。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身子晃了晃,跟著吐出一口血來。
繼續。
姜郁時身上遭受十分,反噬在他身上不過七分。
七分,足夠他折磨他很久。
他干脆坐下來,目不轉睛一直看到黑火漸滅,陣法分崩離析,姜郁時黑色的魂魄碎片嚎叫著金光被逼出寄宿的身體。
地面震顫,那魂魄碎片帶著猙獰的不甘,凝聚出最后洶涌的黑火枝蔓,朝燕王狠狠襲來。
燕止不及防備,下意識用手去擋。瞬間被黑火擊中胸口。血水沁透背心,喉間猛地涌上一大口腥甜。
然而,雖也受了傷。
但他同時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不知何處來的一道金光屏障落在身體四周,替他防御了大部分傷害。
那屏障的顏色與顧兔法杖的金光交相呼應,在地面揚起一陣巨大的烈風,幻境木藤黑火煙消云散的同時,從周邊、地面殘軀以及地面法陣的殘留中,竟緩緩升點燦爛的螢火碎星。
那是什么燕止隱隱覺得熟悉。
心念閃過,他伸出手,那些螢火很快聚攏到他掌心凝團,暖暖地躍動著,像是一堆快樂的小動物。
乖乖,這個叫什么
月華嗎你身上的東西
一時福至心靈,他哄它們“你們快回去,回阿寒那里。”
螢火升騰,隨著水幻境法層疊崩塌塌,更多的淡淡月色光點升起,全部朝著慕廣寒回向而去。在他流血的傷口躍動,凝結,越聚越多。
幻境落幕。
黑火熄滅,村莊安靜,天空開始落下細細小雨,像是孤單的哭泣。
雨水打在身上、頭上,冰冷黏膩。
燕止一步一步,搖搖晃晃向慕廣寒走過去,用披風裹好,抱去房檐下遮風擋雨的小小一隅。
月華融入傷口,成功替他止住了血。燕止在他身邊坐下,替他捂了一會兒胸口,又伸手細細查摸他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