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濕漉漉。
到處都是濃郁朦朧、幾乎凝結成水滴的霧氣。
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聞到一種攜著水氣的濕潤清香,若有若無,似乎是什么花朵正在盛放。謝摯使勁嗅了嗅,分辨不出是什么香氣,只能作罷。
又是這里她在心里嘆氣。
謝摯心里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干脆蜷成一團,抱著腿坐下來,一邊發呆一邊默默計數。
一、二、三
果不其然,那個女人出現了。
一個渾身籠罩著白色霧氣中的女人,一襲白衣,看不清面容,只有露出來的一雙唇是潤紅的,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的形狀好像化在了冷霧里。
謝摯感到她的目光像細雨一樣點在自己身上,濕潤的,柔軟的,又帶著一股冷氣。
她向來膽大,并不害怕,站起身來,甚至往前奔了幾步,大聲詢問
“喂你是誰”
她的話音像水波一樣一圈一圈地擴出去,又被四面八方加上重重回音,悠悠地一層一層震蕩回自己的耳朵里。
像往常一樣沒有回答。
白衣女人仍舊含著笑,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神情中化著似水的溫柔,又帶著一縷濃重的化不開的哀愁和悲傷。
好像離她很近,又好像離她很遠,飄忽得仿佛隨時都會散去。
她看不清這個女人的臉,但她莫名地覺得,這個女人一定很美,非常美。
她似乎不,她一定在哪里見過她謝摯心中一震,好像被撥動了一根異樣的心弦,睜大眼睛使勁朝著她看,但卻怎么也不能看清女人的面容。
謝摯有些沮喪地遙遙地凝望著白衣女人,等待著她像霧氣一樣散去。
但是今天的情形卻不一樣。
出乎謝摯的意料,白衣女人踏著濃郁的水一般的霧氣一步步朝她走來,輕緩卻堅定,她腳下神輝縷縷,瑞氣陣陣,金色波紋層層散開,每一步都蘊藏萬千道法奧義,仿佛跨越無數世界。
謝摯動彈不得,直到女人身上濕潤的霧氣包裹住她,溫涼的、優美的嘴唇擦過她耳畔,她才猛然回神。
那女人親密地俯在她耳邊,柔聲說
“我是來取你的心的。”
“小摯小摯快醒醒。”
睜開眼睛,是象英擔憂的面容。
大荒的天空青蒼而高遠,太陽高懸在頭頂,被倒吊起來的火鴉在大柳樹上搖來晃去,一言不發,奇怪地沒有跟她再斗嘴,只是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這是大荒的白象氏族,是她的家鄉,她的小村莊,抱著她的人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白衣女人,而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象英。謝摯忽然倍覺安心,回抱住象英,在她懷里蹭了蹭,模模糊糊地答應了一聲。
“小摯,你又流血了。”
象英憂心忡忡地扶起謝摯,替她擦了擦耳鼻里流出來的鮮血,“胸口可還疼”
經她一說,謝摯這才發現自己又流血了。
這次不僅是鼻腔,連耳朵里嘴巴里都在往外流血,打濕了她半身衣服,黏糊糊的,散發著淡淡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