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大鍋沸騰起來,廖杉連忙掀起鍋蓋,將鍋里的紅薯稀粥盛到一個個碗里,“娘,粥好了”
陳美芬聞言立刻加速把最后兩針縫完,收尾打結,利落的用牙咬斷線,收好針線起身來端碗。
男人們圍在堂屋的一張舊木桌旁吃飯,廖杉和陳美芬窩在小廚房里吃。
廖杉面無表情端著碗喝粥,在未來五十多年后都變成笑話的“女人不能上桌吃飯”,在當下還是很常見的事情,這年頭重男輕女觀念還很深重。
她三兩下把稀的幾乎不見米的紅薯粥喝完,胃里饑餓感緩解了些。但對她而言,這個年代的貧苦、思想的落后都還不是她眼前最緊要的難關,反而當下最令她頭疼的是另一件事。
陳美芬吃完,喊廖杉一起去堂屋收拾男人們吃完的碗,叮囑廖杉,“小三,把碗洗了之后帶你弟弟去割草,看好他,別讓他往深山里跑。”
“娘,是三兒,或者叫我大名。”廖杉寧愿被叫“廖三”,最起碼聽起來和她原來的名字差不多。
“咋啦,現在不能說你小了”陳美芬突然笑起來,這一笑讓她被歲月和窮苦侵蝕的臉上顯露出些許原本的溫婉,“我們家小三卻是也不小了,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廖杉聽得頭皮發麻。
桌上其他人神情各異,廖老爹一如既往沉默著,大哥低垂著眼,突然起身,“爹、娘,時間不早了。”
放暑假也跟著上工的二哥也冷著臉站起來,他一貫都是這種嚇人表情。
能去上工的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廖杉和小弟廖勝利兩人。
廖勝利湊過來,小聲的問,“三姐,你真要嫁人了呀”
廖杉趁著端著碗往廚房走,轉身翻了個白眼,嫁什么人,她快三十歲的時候都沒找個人嫁了,怎么可能十五歲就結婚。
但廖杉還是愁啊,眼下她作為“廖三”的人生第一大坎估計就是這個了,火燒眉毛、迫在眉睫。
三天前,她還懵圈的眨眼看著家徒四壁的土屋,就被陳美芬談心一番,說的就是嫁人一事。
家里沒錢,大哥廖擁軍今年就二十歲了,在農村算得上是大齡青年了,拿不出尋常人家一袋糧食的彩禮,村東頭的廖富貴家的婆娘和陳美芬私下悄悄商量了一番,讓廖富貴家的四女兒嫁給廖擁軍,不用彩禮,但有個條件,廖擁軍的妹妹廖三要嫁給廖富貴家的二兒子。
也就是換親。
觀這三天的情況,家里兩個家長看起來都同意這件事。
廖三今年十五歲了,剛讀完初中,廖老爹和陳美芬提都沒提過讓她繼續讀書的事情,這個年紀的女孩不上學,那不就只剩下早點嫁出去了。
換親加輟學,在這疊黑暗人生buff呢。
廖杉是真頭痛。
就說她沒事八卦什么姑奶奶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