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家屬院。
夜色濃厚,天空上綴滿了繁星點點,寂靜夜晚中,有道極快的腳步聲在靠近一棟三層小樓。
李副院長腳步匆忙,打開家門徑直朝一樓走廊盡頭的屋子而去。
走近才發現屋里有不少人。
好幾個人圍在床邊,輕聲細語地跟躺在床上的老人說著話。
都是些很平常的車轱轆話,屋里卻蔓延著股悲傷。
“娘。”
李副院長低聲喊道,大家自動讓開了最靠近床頭的位置。
“舅舅,外婆今天只有早上吃了點稀飯,中午和晚上都沒吃。”
說話的青年取下眼鏡抹了把干澀的眼睛,聲音也滿是抑制不住的悲傷。
李副院長看了眼薛山輝,喉頭涌上干癢被狠狠壓下去,清了清喉嚨點頭。
“娘,我帶了點面條,你起來吃點。”
用夾克包裹著的飯缸掀開蓋子,香味瞬間飄散在封閉的空間里。
“咳咳”
床上毫無聲息的老人發出聲很微弱的咳嗽聲,接著緩緩睜開了眼。
“娘”
“外婆。”
屋里眾人齊聲呼喚,高興之余又深知老人的這種情況就是回光返照。
“栓子。”
老人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李副院長的手,雙眸反射出一抹奇異的光。
“是咱老家的面條子,是你外婆做的面條子。”
“娘,你看”
李副院長膝蓋一彎,撲通跪到床邊,把缸子湊到老人面前。
“我要吃面條。”
老人掙扎著坐起,原本油盡燈枯的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力氣大得驚人。
“”
這一晚,老人吃完了整碗面條,靠坐在床頭上跟子孫們講起當年鬧饑荒結束后她吃到的第一碗面條。
說完,老人沉沉睡去。
呼吸平穩,灰白漸漸從臉上褪去。
眾人從房間里退到客廳,每個人的表情都滿是不可思議。
“舅舅,你從哪找的面條,竟然有這么神奇。”
薛山輝還是不敢相信,說著話也往房間里頻頻看了好幾眼。
媽媽還在臥室里照顧外婆,沒出聲就說明確實沒什么事,他們所擔心的回光返照并沒出現。
“就是租我們法院報刊亭的那個小同志。”李副院長笑了笑,
秦溪租報刊亭的事是他親自出面,今天心情煩悶只是打算在外四處走走,看到那里亮著燈,就順道過去看看。
“秦溪同志做的面條”
因為外婆的的病情突然惡化,薛山輝已經有好幾天沒往電影院那邊走。
“她這次可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聽著舅舅笑著說出句話,薛山輝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前幾天父親說的求她幫忙。
就算不信命,他此刻
也不由得感慨起世事自有因果來。
“上頭的文件已經下來了,確認三年后法院將搬遷到新區去,這里要建設咱們壽北市的地標”
李副院長突然道。
不僅是法院,附近的幾家工廠和學校都將搬離,只有電影院將留下重修裝修翻新。
薛山輝不解,為何舅舅又提到了這事。
不管單位搬到什么地方,家屬區肯定也會配套建設,對他們而言并沒有多少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