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雪便道“你的名,是不是出自詩仙塞下曲螢飛秋窗滿,月度霜閨遲。”見后者點頭,她解釋道“我小名螢螢,與你是不是連在一塊了”
程秋遲目露驚喜還真是。
她自小靦腆,連帶著親戚家的表姐妹都不大愿意帶她玩,有時候也嫌她話少,其實她也渴望與人說長道短,只不知道如何起頭罷了。如今盧照雪起頭,又流露了明顯的善意,她也高興起來,可算是交到了一個好友,也好和阿娘有個交代了。
兩個人說了會話,算是破冰了。盧照雪笑嘻嘻的“你叫我螢螢就好,照雪是我大名,叫起來也拗口。”
程秋遲順著道“螢螢。”心中也喜歡,這樣顯得兩個人更親近了些。程秋遲只有一個弟弟,沒有妹妹,盧照雪更是家中獨生女,秦曄表姐雖好,到底與秦曜才是更親的兄妹,自己這下有了秋遲,也感覺到親密。
王臨在一旁聽著她們親密相稱,心道這就是小娘子的友誼么。他對程秋遲沒什么關注,只關注今日新來的那個。這小姑娘可不一般,說著要做將軍的人,嘴里卻盡是文人話,詩仙詩魔的背了一籮筐,料想比不得自己自幼習武。
盧照雪的將軍志向才說出去不久,自己的同窗倒沒什么,卻惹來了不速之客。
識字課之后便是術數課,才下術數課,先生前腳走,后腳就來了一群人,擠在門口。
一小胖子穿羅著錦的,腆著小肚子,身后擁躉幾個,指著盧照雪道“這就是梅花堂那個,立志要當將軍的人”
王臨見狀不妙,認得那是康家的小祖宗。康家雖沒多大本事,卻也是太后的家族。太上皇和康太后兩個,如今雖退居,到底名分壓著今上。康新潤這小胖子也仗勢欺人,盡顯外戚風采。
王臨他阿爹就說,同是后族,康家比長孫家差得遠了,可見就妻室上看,太上皇就比不得今上。在家中悄悄說的,王臨記住了。
盧照雪也不虛,一雙冰凌凌的眼看過去“你又是何人”
其實她知道,這不就是康家小子么。康新潤阿爹不中用,他祖父倒是戶部尚書,自己阿爹是三司的官員,整日里打交道,又有不同衙署之間的權力之爭,兩家關系算不得好。
更別提自己姨母是一朝皇后,太上皇和康太后沒少在后宮使壞,給姨母添堵。兩家自來就不是一路人。
康新潤早入學一年,不少家族依附太上皇,自然也依附康家。明明是一同入學的同窗,卻也搞得等級分明,要擁康新潤作福作威。
康新潤的狗腿子便替了他說“太后娘娘的侄孫你也不認得,真是白瞎了一雙招子。”
盧照雪正要說,王臨卻見不慣自己人被上門欺負,他自覺地領了對應的“狗腿子”的活,替了盧照雪道“你才白瞎了一雙招子呢,我們這位同窗還是官家的內甥。”
盧照雪沒想到王臨這般講義氣,這都替自己出頭。
康新潤上門踢館,不少人被吸引過來看熱鬧。真個是,你是太后娘娘的侄孫,我還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呢,你非要分個一二,縣官不如現管,憑你再是名分高,我姨丈才是當家人呢
盧照雪不欲生事,直接走到康新潤面前道“找我何事”
氣得康新潤想跳腳。這人怎么這么會擺譜“你小小年紀,說話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憑你也想當將軍,不如早日回家繡花,看你這張臉,只怕也能嫁個好人家呢。你要做將軍,能有幾時好”他惡意滿滿地打量了一圈盧照雪的臉。
狗腿子們紛紛附和。
盧照雪最恨人拿嫁娶之事強壓女子,這回犯到她頭上來,卻也不忍了“投效軍隊,立志報國,不知卻有何過。你在家吃的腸肥肚滿,豈知邊疆百姓時時被侵擾之苦”輕蔑地瞟他與狗腿子們一眼,“我外祖一家,戰死邊關的兒郎不知凡幾,五年前羌族叩邊,幸得官家重用,我舅舅打得羌族回了老家。那時候你們康家卻在何處”
怕不是與太上皇一道嚇得瑟瑟發抖了吧。
“我盧照雪雖為女子之身,卻有報國之志,你身為同窗,不思進取,上門譏嘲何其無禮無義無恥之輩,我不與之為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