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質嫁與盧行溪九年,與他相識怕是也有十多年,很多話從不瞞他。她很多奇思妙想,很多措辭用語,面對親近的人是再不掩飾的。
她在武安侯府長大,兄姐皆知她秉性,只當她有宿慧,囑咐她不許在家人之外的人跟前說這些。與盧行溪是兩兩相知,感情甚好,郎君自是可說之人。
待生了女兒,女兒也是可說之人。
女兒小,想不到那么多。只盧行溪個大人也從來不問,夫人究竟是哪里來的這些詞這些話,我為何從未聽過。聽明白了什么意思,他有時自己也拿來用,于是身為他們女兒的盧照雪更以為人人都這么用,也不好奇。
前幾年,隔壁家小郎君要離了家中去上學,頭一天,那是哭的撕心裂肺的。長孫質從旁聽了,和夫君道“他這是分離焦慮癥了。”
小孩子對大人有依戀心理,驟然分開,也是難免的。
只是長孫質瞥一眼她家郎君,“郎君不必擔憂。你應當不是此癥。”
“怎么不是”盧行溪把頭埋在妻子脖頸處,“和你之前形容的一模一樣患得患失,不安緊張,整日里坐不住”
他還要再數,長孫質卻忍不住道“只有小孩子才會得分離焦慮癥。1”
盧行溪忽的一僵,想想也覺得自己方才丟臉,索性丟臉丟大一點,不敢放開抱著妻子的手,生怕看見她的表情。
還是閨女貼心,適時出現。盧照雪剛好洗完澡,到正房見父母,卻見阿爹抱著阿娘在那嗚嗚什么,她好笑道“阿爹羞羞。”
羞羞就羞羞吧。女兒來了,也好揭過這一茬。
長孫質卻是個壞心眼的“你阿爹今日一天魂不守舍想著你,是不是要在幼學被人欺負。”
盧行溪臉紅,想辯解自己并不是腦補過度,卻聽盧照雪說“阿爹怎神機妙算”
她語氣夸張,當父母的卻都正了臉色。
長孫質捏了捏女兒的手“誰個欺負你”
盧照雪道“也沒什么。我在堂上介紹自己,說以后想當將軍,后面這話不知道怎的傳了出去。康家的就帶著三兩個人一同來尋我晦氣。”
長孫質一聽女兒這語氣就知道她沒吃虧,心下大定。又見女兒用詞學大人,尋晦氣也說得出,可愛得她想狠狠rua她毛茸茸的小腦袋。
盧行溪可不是長孫質,他是個烈性子,讀書時就是個不容人欺負的,現在當人家阿爹了,欺負他都還好說,欺負他閨女,他可是不依不饒的。
忙問女兒“康家的康新潤”
盧行溪說是“阿爹放心,他們沒討著好。我一通罵,說得他們沒臉,但凡要點臉早溜之大吉,我也是第一日入學,不想惹事,我知道阿爹是第一幼學優等生畢業嘞。”
虎父豈能有犬女。阿爹如此厲害,她不說也哪個優等生畢業,好歹不能一入學就惹是生非的。
盧行溪卻是差點掩面,長孫質也是面帶戲謔。
盧照雪不解“阿爹”
盧行溪雖是優等生畢業,然而他念書時也是翻了天的小魔星,只是腦袋瓜實在聰明,文武兼修,憑著極高的成績才獲得了這優等生。可算是盧行溪的黑料之一。長孫質那時雖不認識他,也并不同年級,卻也知曉有這么一號人物。
只是如今卻不好說出來,羞臊郎君了。
“阿娘知道你是個有分寸、會說話的,那后來如何”
見阿娘問下去,盧照雪便興高采烈道“他說我羞辱康家,被我反駁回去,可不敢背這個惡名,倒叫常寧宮與慈寧宮發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