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仔推門進來,正好看到沈肄南跟一個小姑娘搶吃的,最后還頗為自得。
他面無表情,走過去,“南爺。”
男人抬手制止,野仔閉嘴,沈肄南的手肘搭著支起的膝蓋,跟鐘婭歆說他有事先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寶珍忙著剝夏威夷果,沒空理會他,嘴里吃著,隨意嗯了幾聲。
貴賓休息區在一條走廊上,盡頭是吸煙區,但這會沒什么人,且門口守著人高馬大的保鏢,別人就算過來,瞧見也繞道走了。
野仔推開玻璃門,沈肄南握著手杖走到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面前。
張奎四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牙齒掉了幾顆,混著血沫在嘴角拉出一串長長的津液。
眼前赫然出現一雙锃亮的皮鞋,往上是被熨帖得規整的西裝褲,包裹著修長有力的雙腿。
“南,南爺”
沈肄南偏頭瞧他,似在打量這是手底下的哪號人物,他用手杖戳了戳男人的肩,軟趴得像軟腳蝦。
“張奎四”他輕笑。
“我,我錯了,不不該把您,您的行蹤賣,賣出去,不,不該背叛您,請,請”
“都是兄弟,有句話叫罪不及家人,他們不會有事,懂嗎”
趴在地上的男人盯著沈肄南,他的臉上仍掛著風輕云淡的笑,看似容易說話,實則都是假象。
張奎四忽然閉嘴,垂頭,咚地一聲,額頭砸在地上。
沈肄南笑笑,看他顫顫巍巍地爬起來。
鐘婭歆吃完夏威夷果,喝了兩杯果汁,服務生進來提醒她魔幻雜耍還有十分鐘開始,現在該入場檢票,她點點頭,表示知道,又去找不知道去哪的沈肄南。
寶珍看到走廊的盡頭有沈肄南的保鏢,想也沒想過去。
還差幾步路,她看到玻璃門被人推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杵著手杖慢條斯理出來,沈肄南個子高,肩頸連著手臂和胸膛的肌肉線條薄韌而有勁,以鐘婭歆的個子,堪堪在他的心口,再加上體型差又擺在那,她的視線大部分被男人占據,只有眼角分出的一點余光看到在沈肄南的背后,也就是那間專供吸煙的區域,有一抹影子轉瞬即逝,很快,快到像一道不起眼的流光。
鐘婭歆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沒有過去,“沈生,雜耍快開始了。”
“來了。”
魔幻雜耍是最近兩年才興起的一種具有詭異恐怖美色彩的雜技表演,涵蓋的內容五花八門,鐘婭歆以前也只在廢棄報紙上看過。
兩人落座貴賓區,四四方方的梨花木桌,兩側置有椅子,桌上擺著切好的新鮮瓜果和瓜子花生。
鐘婭歆拿著節目單,“沈生。”
“嗯”
“你看過嗎”距離節目開始還有兩分鐘,她指著單子,一不留神忘了裝高冷,興致勃勃問“你覺得哪些更有意思”
沈肄南對這些沒興趣,也不會一個人或者帶著手下來看什么雜耍。
他如實道“沒有。”
“你也第一次看呀”
“嗯。”
“那我們一起吧。”
鐘婭歆美滋滋等著節目開始,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無形中小小助推一把,要是謝懷鋮現在擱這,恨不得戳著她的腦袋讓她把注意力多放在沈肄南身上。
晚上七點一到,場內的燈光“欻”地一聲全部關閉,黑暗籠罩,沒有一絲光,鐘婭歆屏住呼吸,聚精會神盯著表演臺,棱黃的淡色光束從舞臺兩側照出,折出空氣中漂浮的細小顆粒,又是“欻”地一聲,兩道光交錯,焦點處不知何時出現一張大紅布。
靜默幾秒,吊足胃口后,交錯的光束越發黯淡,到達某個臨界點時,那張血紅的綢布被掀飛。
落地的瞬間,一個花瓶姑娘赫然出現。
長長的、空洞洞的桌子上擺著一個老式花瓶,上面畫著富貴牡丹,濃艷極了,瓶口處赫然放著一顆腦洞,她閉著眼,額頭中間是整齊的劉海,臉上畫著粗糙的妝容,嘴巴涂得艷麗,極致的白,極致的紅,像具安靜的尸體。
鐘婭歆的心臟急促地跳了下,臉上期待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