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婭歆淌著海水,苦皺一張臉,輕輕揉著肚子,“今晚吃太多了。”
“還難受要不要吃點消食片”
身后的野仔識趣,讓坎泰跟著,他轉身去藥店。
寶珍對后面毫不知情,“不用這么麻煩,多走走就好了。”
“以后三餐按時吃。”沈肄南看著身邊瘦小的姑娘,“暴飲暴食對身體不好,知道嗎”
鐘婭歆看了他幾秒,既沒點頭,又沒說話。
沈肄南問“怎么了”
“我感覺你好像我的阿婆阿爺。”她笑道“他們以前也常常這樣說。”
這是拿他當長輩了。
男人沉默片刻,因這一句話,遙遠的記憶襲來,一段久到泛黃的影像在腦海浮現。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夜晚,東珠市的埠水灣碼頭。
這一帶是漁民的根據地,整排的漁船又老又破,鱗次櫛比,歷時三天出海捕魚,終于在今日下午三點歸來,一靠岸,每家每戶坐在船艙里分裝魚類,一箱箱送到岸上賣給散戶或餐館老板。
一直到晚上九點,人才漸漸少下來。
阿婆阿爺在岸上跟春仔餐館的老板拉扯小本買賣賺不了幾個錢,實在不能再壓價,年僅十歲的寶珍坐在一艘船里,借著昏黃的油燈,埋頭清理剩下品質不太好的魚蝦。
“咚”
船頭冒出一聲悶響,寶珍下意識抬頭,以為是阿婆阿爺回來了,起身,笑嘻嘻喊了句,眼前黑黝黝的布簾掀開,一股血腥味混雜在魚腥里,氣味更難聞。
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渾身骯臟的陌生男子闖進來。
寶珍嚇了一跳,正要大叫,男人踉蹌沖過來,手臂勒住她脆弱的脖子,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口鼻,挾持住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女孩。
“別出聲,聽見沒”
寶珍聞到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嚇得臉色發白,哆哆嗦嗦應了聲,耳邊是男人壓抑地、難耐的痛苦喘息,外面隱隱有急促的腳步聲,隔壁漁船傳來動靜。
“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過來”
“啊沒有啊。”
身后的男子壓低聲音附在寶珍耳邊,“我會躲起來,而你不許告訴其他人,否則,我殺了你”
寶珍已經嚇得六神無主,眼淚橫流,忙不迭點頭。
男人松手,環顧一周,最后掀開船尾的布簾,寶珍聽見咚地一聲落水,下一秒,船頭的布簾被人大力掀開,三個人高馬大、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壯漢走進來。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過來”
幾人虎視眈眈盯著寶珍,她驚魂未定,彼時扶著船壁,視線從他們身上劃過,咽了咽唾沫,“沒有。”
聲音顫顫巍巍,一看就不對勁。
壯漢們沒有被忽悠,大步往里走,四處搜羅。
“這條船里為什么會有這么重的血腥味”
“是,是魚腥味。有些魚在捕撈的過程中會出現不同層度的損壞。”
寶珍指了指其中一個籃筐,里面裝滿魚身血紅的廢棄魚。
其中一人掃了眼,還是沒信,他們搜完船艙,一把掀開船尾的布簾,寶珍心頭咯噔,跟了上去,還未走近,她聽到砰砰砰的槍聲。
那些來頭不小的人竟站在船尾,拔出別在腰后的槍支,呈半包圍式對著水底開槍,槍聲駭人,驚得周圍漁船里的人躲起來偷看,在看到冒著熱煙的手槍后,嚇得立馬鉆回去,生怕知道些什么就被滅口。
寶珍忐忑地躲在布簾背后,過了兩分鐘,他們沒看到任何動靜,這才罷手,別好槍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