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個時辰之后,蘇淼淼踏著初亮的晨光,將還在睡夢中的陳昂叫了起來。
見著蘇淼淼后,陳昂的神色簡直稱得上萬念俱灰“天啊,我早起練拳都沒這么早我這頭正求著叔叔給我與卿卿提親去呢,你這大早上跑過來,旁人還以為你與我有意思姑奶奶,你別害我了成不成”
蘇淼淼才不理會他這一番哭喊,抓住了陳昂之后,便只干脆道“這次北伐,你不能去”
陳昂一聽就扶了頭“哎呦喂,怎的還是這事兒”
蘇淼淼當然不是今日才剛說了這事,在千秋園內聽到這僵硬天音的一瞬間,蘇淼淼便也忽的明白了,蘇卿卿與簫予衡為主角的“故事”之中,為何會突兀的出現一個陳昂。
此刻意氣風發的陳昂沒有料到,不久之后,他將殞落北境。
隕落在北伐之中的未婚夫,也是蘇卿卿與簫予衡之間,許多年后都無法彌補的裂痕。
因為陳昂早早的就死了,就死在這次北伐里,成為了姐姐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又因為令陳昂誘敵的命令是簫予衡親口所下,所以日后姐姐會對簫予衡心存芥蒂。
盡管走向不同,但在這故事里,陳昂也與自己一樣,不過是男女主角雙宿雙飛之前,經歷過的阻礙和坎坷
回過神后,蘇淼淼在千秋園內,就拉著陳昂說了半晌,說陳家是水師起家,北境卻是茫茫草原,南轅北轍,說戎狄兇殘若狼,越發兇險,說他年輕氣盛,說是自幼習武,實則不過紙上談兵,人都沒殺過一個
但這種事,顯然不是想要藏在烏篷船上偷看的小打小鬧,陳昂沒有丁點退讓的意思,先是據理力爭,之后被她纏得頭疼,便干脆尋了空隙落荒而逃,活像是在躲什么瘟神。
才隔了一夜,眼看著蘇淼淼又追上了門,陳昂更是無奈“別鬧了,是不是因為前日我為卿卿出頭,得罪了你你這脾氣怎的這樣小”
“你會死的陳昂,你回不來,會死的”沒等陳昂說完,蘇淼淼忽的打斷了他。
“嘶不至于這么狠吧,我這不是都給你告罪、淼,淼淼”
陳昂面上無謂的玩笑,在看到蘇淼淼通紅的眼眶之后,忽的一頓。
陳昂猛地站起來,簡直手足無措“這是怎么了哎你別哭啊,從前把蟲子塞你頭發里都沒見你哭,我會死,會死還不成嘛你別哭,這叫別人看見了,我可怎么說”
蘇淼淼盯著他“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好好聽我說。”
陳昂連連點頭,雙手舉起“我聽我聽”
蘇淼淼深吸一口氣,在陳昂面前,一字字講起了自己的夢境。
她昨日里雖然也在天音里猜到了陳昂的下場,但只是一句話罷了,任誰也要覺著無稽。
可眼下她卻是從頭至尾的起始緣由,身上穿的甲胄跨的佩刀,班師回朝的熱鬧場面,都一字字清晰的仿佛仍在眼前。
陳昂原本玩笑敷衍的面色,在蘇淼淼這樣詳盡的話里,便也一點點變得嚴肅鄭重。
等到蘇淼淼說到姐姐一身素縞悲痛欲絕時,陳昂甚至不忍再聽般顫抖的閉了雙目。
但等蘇淼淼隨后一句說罷,陳昂沉默半晌,第一句問的卻是“勝了嗎”
蘇淼淼“你說什么”
陳昂看向她“你說最后勝了,左狄王中計被俘,王師大勝歸京,是不是”
蘇淼淼猛的瞪大了眼睛“陳昂,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么我說的這樣清楚,你還不相信我是真的見你”
“我信。”
這一次,卻是陳昂主動打斷了她的話頭。
他的臉色有些泛白,但神情卻還算平靜“你說的那柄彎刀,是我祖父年輕時用過的寶刀,我幼時他曾說過,等我上陣的時候,便將此刀贈我,這事除了我與祖父,誰都不知道。”
蘇淼淼松一口氣“你既然知道了,我該知道我不是騙你,這次北伐,你不要去了,實在不成,你既然提早知道了結局,那誘餌你不要去當”
她第一次覺著,耳邊這莫名的天音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處,再加上昨日的夢境,甚至都不必陳昂放棄從軍,或許也能安然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