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咬牙切齒,踉踉蹌蹌轉身跑了。
凌亂細碎的腳步聲漸漸從耳邊消失。
司桓肅躺在地上,微微閉著眼睛,左肩上的傷口已經與包扎的布條黏連在一起,穿著中衣都能看見深污的受傷血肉已經有發炎的跡象。除此之外,手臂上還有好幾道狼爪抓傷的溝壑血痕。
發熱致使呼吸聲都變得渾濁厚重,有浮沉之勢,此時若有人經過看見,必會認為這是個將死之人。
不知過了有多久,忽而有動靜傳來,司桓肅耳朵一動,調整了呼吸聲。
很快就聽出來是熟悉的腳步聲。
顧運去而復返,眼中噙著淚,腳步帶風,完全不顧會不會被裙子絆倒,往司桓肅身上一撲倒,故意撐在他受傷的地方。
一邊哭一邊罵“你死了和我有關嗎,是我殺的你嗎,是嗎,你要殺我家人,我就不能殺你嗎。”
越罵越哭,越哭越兇,一手揪著衣領,一手抬手,“啪”地給了司桓肅一巴掌,“打死你,我打死你。”
哭聲成了止不住之勢,泣得好不可憐,還記得抽出左手,再照著左臉抽了一巴掌。
繼續罵“我打不得你嗎,你知道我什么輩分嗎,你要不要回去查查族譜,我特么是你姑,是你姑奶奶,是你一輩子的祖宗”
顧運一頓發泄,又捶又打又罵。
“還打”司桓肅終于忍不住,捏住人手腕,鳳眼睜開,微微上挑。
乍然印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哭得淚水橫流,好不可憐的臉蛋,眼睫沾了淚珠,哭成一簇一簇,翕動時就像是淋了雨的蝴蝶。
頭發披散著,半干不濕,只穿著單薄的寢衣,脖子和臉蛋凍的雪一樣白,眼睛鼻子是哭紅的。
就這樣,還兇得和野貓一樣,敢抬手照自己臉上打巴掌,敢自稱祖宗。
顧運坐在旁邊抽搐,吸鼻子。
司桓肅“怎么又回來了,不是說過,日后就是有人受傷快死在你前面,也不會管的”
“我什么時候說”顧運下意識脫口而出回答后,發現的確那話很熟悉,頓了幾秒鐘,才想起來,的確是自己以前鬧南襄侯府時候說過的話。
司桓肅怎么知道的他聽到了
“你管我。”
司桓肅站起來,束上頭發,擰眉看著顧運,隨后將烤干的外衣扔給她,“穿上,走了。去前面找家農舍借宿。”
穿就穿,顧運身體都凍成冰條了,當然不會拒絕,把人家的外裳當披風裹在身上。
司桓肅“頭發”
顧運聲音嗡嗡,“怎么辦,我又沒有束冠,又不會梳髻,手還疼著呢,你要我怎么辦,就這么著吧。”又不差這點,就現在這樣子,落魄跟乞丐都差不多了,還管梳沒梳頭發呢。
兩人穿過一片田野,順著炊煙裊裊進了一片村子。
司桓肅掏出一塊銀子,不費吹灰之力借到一戶人休整。
顧運有一句話說錯了,他們就算身上又臟又濕,那也絕對不會被誤會為乞丐,哪有乞丐生得兩位這樣仙品玉貌的,誰信
借宿老娘小心問兩人是哪里人,打哪兒來到哪兒去,那眼神,明顯是誤會了兩個是私奔離家的一對野鴛鴦。
司大人還能看不出當即言家就在清河郡,還有模有樣說了個地址,道他們這般狼狽皆是因路上遇見了打劫的,將他們車馬搶走,還他們推進了水里。
至于旁邊一個,司桓肅看著顧運,淡淡說“別看年紀小,殊不知在家里輩分卻高,可是在下實打實的,姑、奶、奶。”
那大娘方恍然大悟,隨后放下戒心,請笑瞇瞇請著兩人進屋了。
只有顧運,被那姑奶奶三個字,臊得耳朵都紅了一片,低著頭,縮著脖子,默不作聲跟著走了進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