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正是他在宮里辦差,連著許多個夜晚都沒能回來的時候。
陳樾說不出話了。
看他以為是他太忙才導致她想和離,棠袖樂得不作解釋。
畢竟若她將真正的理由說給他聽,他必然會覺得牽強,從而不肯答應和離。再者,他是錦衣衛,察言觀色乃基本功,識謊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她犯不著編瞎話讓事情變得更麻煩。思及于此,棠袖干脆道“你起來。”
陳樾起身,棠袖也坐起來,方便和他談話。
只動作間不知扯到哪里,棠袖眉不自覺地又蹙了蹙。陳樾注意到,剛要詢問,她已經一手捂著腰側坐好,另一手提著滑落的被子往身上卷。
領口下才隙開少許的旖旎紅痕在他眼前飛快一掠就被遮住,仿佛昨晚的癡纏沒發生過。棠袖滿不在乎地揉了幾把腰,隨后挺直,一臉談正事的認真表情。
陳樾默然地看她。
她道“既然你沒有異議,那這事就這么定了。剛好你今天不用上值,勞煩你盡快寫好和離書給我,我爭取中午之前就拿著文書走。”
陳樾“你很趕時間”
棠袖坦然說是“遲則生變,我想今天就去宮里請皇上過目。”
和離不算小事,茲事體大,需找長輩主持。
她跟陳樾最頂頭的長輩,是皇帝。
皇帝是陳樾親舅舅。
所以他們二人想要和離,必須得皇帝點頭才行。
“我現在就讓人去收拾東西,你放心,不該拿的我半點不會動,”棠袖接著說道,“你江夏侯府的東西,我棠府的東西,這幾年哪怕是一盆花也都記錄在冊,我絕對不會拿錯。”
看棠袖不僅搬出皇帝,還連當年成親的禮單冊子都從床頭暗格里翻出來,要跟他親夫妻明算賬,態度極為堅決,儼然沒有任何能夠回轉的余地,陳樾心知這會兒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對她而言都是多余的,他終究應了句好。
他話音剛落,棠袖就報以一笑。
她雙肩微微放松,頗有些如釋重負的味道。
陳樾眸光頓時一凝。
她在緊張。
是侯府里的誰,抑或是什么事讓她感到威脅,以致于她不得不同他和離,好能離開侯府
可家中只他和她兩個主子,余下都是仆從。他母親有公主府,父親身為駙馬也并不與他們住一起,等閑根本管不到她身上。
難道是外面的人
陳樾心頭思緒百轉千回,幾乎將能懷疑的全懷疑了個遍,面上卻半句沒問。只看棠袖喚丫鬟流彩進來伺候,順帶吩咐其他人一撥去收拾東西,一撥去宮里遞符牌,吩咐完就扭頭示意他寫文書,她是鐵了心今天就要把和離的事給敲定。
陳樾對此只道“不用早飯嗎”
棠袖恍然“也對。”
再急著走人,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
遂同流彩說了聲,流彩立即去廚房安排早飯。回來見陳樾仍杵在原地,流彩低眉順眼地行禮繞過,上前服侍棠袖起床,似乎完全沒覺出兩位主子之間僵持著的奇怪氛圍。
棠袖同樣沒覺得奇怪。
她道“流彩,待會兒記得給侯爺磨墨。”
這意思很明顯,讓流彩盯著陳樾寫和離書。
“是,小姐。”
見流彩毫不意外,陳樾一下就懂了,流彩早知道她家小姐想和離。
他微微一哂。
怕是闔府上下,連棵草也早就知道了,只他一人今日才知。
果然,等棠袖去浴室沐浴,流彩沒跟進去伺候。她轉到桌案前,鋪開紙張,開始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