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袖輾轉反側半宿才再度睡著。
就這她也沒睡多沉,稍微有點動靜就要醒,而后重復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及至天明鳥叫,棠袖睜著眼,悲哀地發現她是真的沒法繼續睡了,睡不著,怎么睡都睡不著。
她神情沉重地再干躺片刻,決定起床去靜心院給馮鏡嫆請安,順便蹭頓早飯。
這個點,馮鏡嫆也起了。
不僅起了,還已經結束慣例打坐,正在院子里一邊喝道茶,一邊聽青黛念上一旬京城各個店鋪莊子虧損和盈利的情況。
至于棠東啟,天沒亮就去都督府上值去了,不出意外還和昨天一樣要傍晚才會回來。
進到靜心院里,棠袖屈膝行萬福禮“女兒給母親請安。”起身后又說了句青黛姑姑好。
流彩也給青黛行禮,口稱姑姑。
雖都是從宮中尚寶司出來的女官,但青黛比流彩年長,資歷也比流彩要久,且青黛進入棠府后頗受馮鏡嫆賞識,沒費多少工夫就一躍成為馮鏡嫆心腹,管著府里各種大小事,流彩向來很敬重青黛。
青黛回禮,笑著問“小姐用過早飯了嗎”
棠袖道“沒呢。這不是惦記著青黛姑姑的手藝,才特意跑過來。”
青黛在宮里的時候給尚膳監的宦官當過徒弟,勤勤懇懇地學了不少年,手藝不用說,同馮鏡嫆請的大廚不相上下。棠袖嫁出去之前老時不時打著各種旗號來靜心院,就是為了吃青黛做的東西,如今回來可不得過過癮。
馮鏡嫆睨了棠袖一眼“饞嘴。”
然后就讓青黛去廚房露一手,免得這不省心的一直叨叨。
青黛依言放下賬本,給棠袖沏杯道茶便去廚房。流彩見了,也忙向棠袖請示,想跟過去觀摩學習。
棠袖同意,捧著暖乎乎的茶盅在馮鏡嫆邊上坐下。
她不坐還好,這一坐就跟犯了懶癥似的,渾身骨頭頃刻變得軟綿綿的,還直往馮鏡嫆身上倒。
可能是她娘用的熏香太好聞了。
棠袖迷迷瞪瞪地聞著想著,她好困啊。
馮鏡嫆轉頭一看,棠袖眼皮子都黏在一起要睜不開了“是太久沒回來了嗎,認床睡不著”
棠袖含糊地嗯了聲。
馮鏡嫆并不知道棠袖做夢的事。
先前棠袖不管是找大師還是請大夫,里里外外都瞞得很嚴,幾個知情的丫鬟被流彩禁著口風盯得死緊,沒叫她們以外的人知曉,同樣也沒叫陳樾的人知曉。
誠然,錦衣衛都不清楚的事,其余人自然就更不清楚。
是以看棠袖神色懨懨,一副熬了大夜的模樣,馮鏡嫆只以為她認床,便接過她手里歪斜的茶盅,沒讓茶水灑她雪白道袍上“先忍一忍,吃點東西。”
怕她忍不了,又說“你青黛姑姑在做酥油松餅,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
果然,棠袖立刻強撐起精神坐好。
撐到酥油松餅出爐,青黛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塊端上來,濃郁的油光熱氣騰騰地直往外冒,看得人食指大動;再盛碗香甜軟糯的粳米粥,搭配幾碟各色的時令小菜,雖說棠袖還是困得眼皮要很艱難才能抬起,但這并不妨礙她邊吃邊夸青黛姑姑的手藝又精進了。
青黛聽得眼角細紋都要從一條變成兩條。
馮鏡嫆催促“還不快吃你的。”
吃飽喝足,馮鏡嫆帶棠袖進屋,讓她去自己平時打坐的羅漢床上睡覺。
棠袖堪堪在離床最后一步的時候停住。